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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覓裝作氣憤的樣子,昂著頭冷哼一聲。「公主殿下既然聽說了東西是在我丫頭房裡搜出來的,那應該也聽說了此事的來龍去脈,當知一切皆與我無關。」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危急之時是那麼的沉穩應對,又是那麼的可信可靠。
德章公主探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思,還有一絲複雜的感慨。
「姜覓,你這是連裝都不打算裝了嗎?」
「公主殿下說的是什麼話,這種事何需要裝,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她們離得不遠,目光交匯。
風起了。
輕風吹動二人的衣袂以及額間的碎發,撩動著不為人知的深意,仿佛是深谷中相對立的兩處懸崖,其中寂寞堅持唯有對方能懂。
德章公主的心間涌動著淡淡的溫暖,眼神中不知不覺帶出了感激之色。
那日她去換衣,走著走著忽然身體一軟。她當下就知道不好,猜到是自己先前喝的茶水被人動過手腳。她以為身邊的人是自己的心腹,雖然心驚卻也沒有慌亂,誰知道那跟在自己身邊好幾年的人居然藏得那麼深。
如果不是姜覓,如今的她只能忍著噁心與恨意,不甘不願地嫁給柳家二房的那個紈絝子弟,此後被柳氏一派牢牢捏在掌心。
她們同為喪婦長女,同樣的無人可依。姜覓說的對,守宮等同於守命,她們的的確確是一樣的人。
若無同類的幫助,她現在恐怕已經走投無路任人宰割。
回宮之後,她用當差不力的理由將那吃裡扒外的宮女打發了,但並沒有把事情鬧開,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差,也知道能幫自己的人不多。
同類或是相殘,或是相憐。她覺得自己和姜覓是後者。她心裡是無盡的感激,但出口的話卻是一貫的嬌橫。
「你少裝了!你怎麼敢這麼和本宮說話?」
不遠處,姜晴雪看似焦急地趕過來。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總是這樣,裝著最端莊無辜的樣子,三言兩語或是語焉不詳地挑動別人的情緒和原主對上,然後她再充當相勸的和事佬角色。
這樣的套路在過去多年屢試不爽,她做起來駕輕就熟且無往不利,遠遠聽到德章公主的聲音後,她以為這一次和以往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姜覓見她走近,突然對她發難。
「好你個姜晴雪,你是不是又在公主殿下面前說我的話壞話了?」
「晴雪才不是那樣的人!」德章公主怒道:「你自己做過的事還不敢承認,被人揭穿之後還敢遷怒於人。」
「為什麼公主殿下總護著姜晴雪,我哪裡不如她?她不就是看上去比我瘦一些,有什麼了不起的。等我再瘦一些,我看你們還說不說她比我好看!」
她說著,遞給德章公主一個隱晦的眼神。
德章公主表情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說的好聽,什麼再瘦一些,你瘦一個給本宮看看!」
「好,公主殿下你給我等著,我一定瘦給你看。」
姜覓看上去滿臉的羞憤,怒沖沖地從德章公主身邊經過。也不知是腳底打了滑,還是兩腿有些軟,她居然險些跌倒。
德章公主下意識要扶她,手伸去時又生生改了主意,變成了將她往外推。這一倒一推的工夫,沒有人看到姜覓的嘴巴動了動,更沒有人看到德章公主的眼睛眯了眯。
姜晴雪時機掐得極好,在她們推扯之時到了跟前。
「大姐,你怎麼能對公主殿下無理?」
「姜晴雪,你少在那裡裝好人。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瘦下來讓你們刮目相看!」
她跑著離開時,身後傳來姜晴雪在關切詢問德章公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德章公主用驕蠻的聲音諷刺她異想天開。
「說什麼要和你比瘦,還說自己會很快瘦下來,簡直是不可理喻。」
「我大姐就是這樣,事事都喜歡和我比,讓公主殿下見笑了。」姜晴雪看了一眼德章公主手中的步搖,道:「這步搖生出許多事,還請公主殿下收回吧。」
燙手的山芋沒了利用價值,當然是物歸原主的好。
誰也沒有看到姜覓行到路的拐彎處時,回頭深深地看了德章公主一眼,正好與德章公主的眼神撞在一起。哪怕離得遠,哪怕面目表情和眼神皆看不真切,一種無形之中的默契卻在空氣中流轉。
她沒有回自己的採薇軒,而是直奔海棠居。海棠居的下人們見是她,嚇得齊齊往後退。她一路殺進屋,屋子裡只有臉色憔悴眼睛紅腫的姜婉。
姜洵嫡子的身份如曇花一現,孟姨娘的假病變成了真病。
姜婉擠笑問:「大姐,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來看姨娘的?」
姜覓不耐煩地道:「我不是來看她的。你去問問她,上回給我的香還有沒有,再給我拿一些。我就不信了,我還不能再瘦一些,到時候我定然要讓大公主好好看看我和姜晴雪到底誰更好看。」
德章公主來侯府的事人盡皆知,姜婉一聽這話便猜到她們必是又起衝突,忽然之間心頭亂跳,某個瘋狂的念頭又不管不顧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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