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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潺說完疲憊地直起身,似乎言盡於此,多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她轉身準備要離開,祝子綿突然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了她的腿。
「姐姐,是我不好。媽媽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姐姐一個人承擔。」
祝子潺嗤笑一聲,「不用不好意思,現在開始承擔也一樣。我之所現在告訴你,就是讓你一次承擔個夠。用你的餘生去背負吧。媽媽的死,你愛人的死,還有——你姐姐悲催的下半生。」
說完,祝子潺想走,但是沒有掙脫開祝子綿。
祝子綿仰起頭,看著姐姐,「姐姐,不要不管我,求你幫幫我,哪怕再幫我一次。」
說這話時,祝子綿眼裡的淚很濃,卻沒有流下來。
他的情緒談不上激動,談不上絕望,似乎真的就像個小孩子,求姐姐幫他買一根他喜歡的棒棒糖,僅此而已。
祝子潺看了一眼弟弟,嘴一勾,似乎想要嘲笑。但嘲笑到一半,笑容卻越變越苦澀。
「你也是貴族,知道得不比我少。你說我還能怎麼幫你?現在對比你我的處境,到底是誰更需要幫助?」
說完這句話,祝子潺到底掙脫開弟弟,大步離開了。
她走到了門口,用手指碰觸了一下感應區,門上頓時顯示出投影數字,她依次按下了一串數字密碼,打開了門,徑直走了出去。
門在她身後,刷地一聲復又合起。
門口兩個看護的工作人員上來一起問:「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祝子潺沒有理會,她回頭看著合起的門,有些失神。
祝子綿的反應讓她有些意外,比她想像得冷靜了一些。
不得不說,一年沒見,這個弟弟好像長大了不少,不像從前遇到事就喜歡哇哇大叫,一個不順心就炸毛,攪得全家雞飛狗跳。
看來,戀愛真是能讓人成長的東西。
其實,當斬神的員工走光,她和父親帶著人進去的時候,當那個叫巒的男人抱著她弟弟交給他們的時候,她就猜出了巒與弟弟的關係。
父親把巒當成強姦犯,一拳打到人家滿臉是血,但是她卻從巒眼睛裡看出來,巒對弟弟有多不舍,有多呵護,那種寧願自己去死,也要保對方周全的呵護。
祝子潺揉了下胸口,控制不住有些難受,那種不得不將美好的畫卷撕毀的難受。
但現實就是現實,沒有迴旋的餘地,誰也救不了巒的命,除非——
想到這裡,祝子潺像是突然被誰打了一下,驚醒,繼而她自嘲地笑了兩聲,「我想這些幹什麼?可憐這對小鴛鴦嗎?誰可憐我啊?」
這時,門口兩個工作人員又問了一遍:「先生您有什麼吩咐?」他們語氣木訥,很像智障。
事實上,也確實是智障。
機構為了保存機密,特意使用了一些自閉症服務人員,給他們訓練出程序化的生活秩序,無條件執行一些簡單的指令。
祝子潺揉了揉耳朵,很受不了這種語氣。她搞不懂這些人比機器人強在哪兒,暗暗罵了一句機構變態,她簡單答了兩個字:「吃飯。」
一個工作人員立刻回應,「請跟我來。」然後便領著祝子潺走了。
祝子潺跟著工作人員,來到餐廳。餐廳里的廚子同樣看上去很智障,見人進來,機械地準備了一份餐食,都不需要點餐的。
廚子把餐盤送到祝子潺面前,然後就憨憨地看著祝子潺笑,目光不算猥瑣,但是有些痴迷。
祝子潺被看得不太舒服,「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你,好看。聲音也,好聽。像是——女人。」
祝子潺掃興地勾了下唇角,覺得自己扮得挺像男人的。但她也不意外,往往越是心思單純,智力受損的人,反而在某些方面的敏銳度特別高。
於是,她不再想什麼,拿起筷子準備吃,卻在這時,腦中一閃,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不對啊,這裡的人不是應該都沒見過女人嗎?頂多發現她和其它人不一樣也就罷了,怎麼能這麼精準地說出她像女人呢?
祝子潺饒有興致起來,「你見過女人?」
廚子認真點了一連串頭,生恐別人說他撒謊似的,「見過啊。好久前了。小女孩,很可愛的。」
「那後來呢?」
廚子撓撓頭,一臉掃興,「後來變成男人了。」
祝子潺聽得笑出聲,怎麼會有女人變成男人,她猜一定是這裡哪個男人扮過女裝,和他們開玩笑,沒想到讓他們一直記到了現在。
她笑過之陣後,繼續吃,順便吩咐廚子:「去,再幫我準備一份,我要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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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子潺吃完,端著一份離開。跟著先前帶她來的工作人員一起返回了祝子綿的房間。
遠遠地看到門口原先留著的工作人員,也剛剛回來。
祝子潺腦子裡閃了一下:讓你看好屋子裡的人,你這算不算擅離職守?
但轉念一想:算了,能出什麼大事?這地方他們姐弟倆都是頭一次來,布局跟個迷宮似的,沒這些工作人員帶著,哪兒都去不了。這些工作人員可以服從的指令又那麼有限,還怕弟弟逃了?
祝子潺一邊想,一邊用密碼打開了門,目光一掃,嘿——她弟弟還真不在屋子裡。
「出息了啊。」祝子潺好整以暇地笑了,可以想像他弟弟出去以後,一定像個沒頭蒼蠅到處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