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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有關,決絕的腳步聲穿過空蕩的樓道,一聲聲清脆冷酷地捶打在蒼的心底。
那心底仿佛是一片結了冰的湖,在這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後,終於冰面碎裂,湖水亂作一團。
在那腳步聲消失的一刻,蒼顫抖的忍耐也到了極限,眼淚衝破閘門洶湧而出。
戰後卸甲,沒有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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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慢慢坐下,用雙臂抱著雙腿,蜷縮在那裡,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只知道哭,崩潰又無助。
哲靜靜地走過去,坐到了蒼的旁邊。他抬起手臂摟住蒼的肩,沒有說話,只是心疼地看著蒼哭到失聲。
憑心理醫生的判斷,他知道蒼的眼淚忍得很辛苦,或許是10分鐘,或許是十年,或許是更長的時間。
這場眼淚太需要發泄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終於平復下來,神情變得疏離而冷漠,他斜睨著哲,「你怎麼還不走?看一個殺人兇手大哭不止,很解氣嗎?」
哲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搖了搖頭,「醫生怎麼能放棄自己的病人呢?」
蒼移開視線,「我不是你的病人。」
哲淺笑,「但是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有我的錯。我怎麼能逃呢?」
蒼疑惑地把視線慢慢移回來,用詢問的目光與哲四目相對。
哲咬咬唇,愧疚地垂下眉眼,「你的心理測評一直都是我做的,在理論上一直都很正常。但是蒼,一個人一直都很正常恰恰說明了這件事不正常。可我沒有和機構說。」
哲復抬起眼,神色變得懊惱而慌張,「如果,我一早和機構說明,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蒼嗤笑一聲,抖了抖肩,「如果?如果。這兩個字就是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哲握住蒼的手,用力緊了緊,「蒼,機構把我們這批心理醫生納入編制,目的就是你們這些金卡人。他們知道,在你們身上接入晶片時刻檢測你們的情緒變化,尤其是性衝動,一定會讓你們承受難以想像的壓力。所以,他們也儘可能補償了。一張金卡,給了你們許多別人享用不到的權力,你一路走來——」
「所以呢?」蒼冷笑著打斷了哲,「我應該對機構感恩嗎?」
哲一時語塞,受控於晶片和高高在上的權力,這到底是不是一種合理的交易,純看個人內心。
他為難地斟酌了片刻,小心地說:「可你就算恨,也應該恨機構,恨這個金卡計劃,恨當年把你賣給機構的雙親,真的沒必要恨巒啊。巒是這個金卡計劃的核心,他一直承受的比你只多不少,你何苦要傷害他最愛的人去報復他呢?」
蒼的眼睛又變腥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像又一波塵封多年的委屈突襲上來。
他死死扣住哲的雙肩,搖晃著哲,苦澀地說:「可是,我的雙親沒有把我賣給機構啊!如果不是認識了巒,我不會成為金卡人啊。」
哲的眼睛瞪圓,被意外填滿,這和他聽到金卡人信息不一樣。
而蒼的眼波已流轉到一個無所謂的角落,思緒跟著穿過歲月長河,穿過不堪回憶,落回到十二歲的教室里。
如果,真的可以有如果,蒼多希望那一天的教室門沒有被打開,沒有老師領來新的轉校生,更沒有巒驚為天人地站在講台上。
「大家好,我叫巒。」
短短六個字的時間,蒼就知道,他這輩子不會再喜歡上除巒以外任何一個人了。
【作者有話說】:下一章是蒼的回憶殺,不感興趣的可略過。
第160章 惡魔是怎麼誕生的
那一年的巒也只有十二歲,不只驚艷了蒼一個人。
所有班上的同學,在看到巒的那一眼,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不是沒有見過長得好看的人,但巒的氣質有這一種世間罕見的韻味。
柔,像水一樣的柔。
誰也不知道,這種柔是奴隸領域裡沒有的女子氣息,對異性有著宿命般的吸引力。
而更沒有人能想到,眼前的少年被當成女孩子養大,剛剛離開溫室,來適應男孩子的世界。
那時候的巒不僅僅是氣質上超凡,待人接物上也十分「脫俗」。
在巒的觀念里,似乎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他完全想不到那些處心積慮靠近他的人,對他有什麼不可描述的目的。
他對人對事的天真,讓好人為之心疼,讓壞人邪念不止。而蒼就是最心疼他的那一個。
沒有辦法,看著巒像一隻被丟入狼群的小綿羊,蒼只能一次次站到巒身邊保護他。
蒼:「你不能自己去洗手間嗎?」
巒:「我可以啊。可是他說他正好也要去,就一起去啊。」
蒼:「……以後,要去洗手間必須我陪你,除了我,別人都不行,聽到了沒有!」
巒:「哦。那我想去洗手間的時候,找不到你怎麼辦啊。」
蒼:「憋著!」
巒:「???」
……
那段時間,巒每天都要委委屈屈地被蒼凶,凶一頓都是少的。每每有人不懷好意地向巒靠近,蒼都會冒出來把巒拉到自己身後。
誰都看出來,蒼這棵高冷的校草,這棵從幼兒園就開始收情書但對誰都不屑一顧的學霸,這一次動心了。
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看了出來,偏偏巒看不出來。
巒依然我行我素地答應著同學們的各種邀約,好像每一個邀請在他看來都新鮮感十足,不試一試就心裡難受。全然不顧及蒼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