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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陸魚感到安全感的,也就只有那麼幾個地方。許佳寧抓她已經抓出了經驗。
不在寢宮,不在御花園,就只能在學堂。
過往陸魚最討厭學堂,後來杜菀姝負責教書後大為好轉。杜菀姝在課業之餘,會帶著她和兩名陪讀娘子剪紙、學琴乃至抓捕蝴蝶。許佳寧起初頗有微詞,但當陸魚還真就這麼不再厭惡學堂之後,也就不再說什麼。
從寢宮又帶著人跑向學堂,到了地方,許佳寧早已氣喘吁吁。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這般狂奔是什麼時候了。
許佳寧打記事起,就記得要做個有教養、識大體的娘子,後尚未及笄就被許給昔日還是太子的陸暉,更是行事作風不能出任何紕漏。
可此時此刻,她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
「阿魚!」
許佳寧抬高聲音大喊,不出多時,果然聽到學堂的假山後傳來窸窣聲響。
與呂仁義一同跑過去,蜷縮起來的小小陸魚循聲抬頭。
觸及她的紅衣鳳眼,許佳寧只覺得緊緊提著的心驀然鬆了回去。
「快走。」
她甚至沒想起來要責怪陸魚,牽起女兒的手拉她起身:「再不走就——」
學堂之外,傳來一聲悽厲慘叫。
「打進來了,北狄軍打進來了呀!」
那是許佳寧吩咐在學堂外望風的老宮人。
她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腳步聲、呼喊聲,以及刀□□入皮肉的聲音,叫許佳寧不禁閉上了眼睛。
陸魚比許佳寧聽力好,生性敏感的孩童又再次坐了回去。
沒有反抗與逃跑的意識,她只知道如何去躲。
也逃不掉了,除非——
許佳寧的頭腦依然分外冷靜。
「呂仁義,你是呂梁的乾兒子,」她一把將陸魚從地上硬生生拖起來,塞到呂仁義懷裡,「你知道宮中密道在哪。」
「這……」
呂仁義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點頭:「我知道。」
許佳寧:「帶阿魚走,別追陸暉南下,去楚州,找陸昭。」
說著,她鬆開了陸魚,拎起自己的衣角。
呂仁義瞬間明白了許佳寧的意思:「聖人!」
許佳寧攏了攏跑散的髮髻,頭也不回地轉身。
這個時候,陸魚也好似察覺什麼一般驀然伸手。她抓住了許佳寧的裙角,突如其來的力量叫許佳寧再次回首。
總是板著臉的皇后,給了女兒一個足以稱得上溫柔的笑容。
許佳寧俯下()身,用掌心擦去了陸魚臉上的灰塵。
「好生吃飯,注意身體,跟好呂仁義不許再亂跑了。」她笑著開口,「今後的日子不比過往,你得靠自己。」
陸魚張了張口:「母親?」
「我的兒。」
許佳寧低聲道:「快長大吧,早日開竅,沒多少時間留給你了。」
而後她硬生生將自己的衣裙從陸魚手中扯開,拔下髮髻上的簪子,衝出假山。
呂仁義眼明手快,抱起陸魚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乃大雍許氏長女許佳寧!」
陸魚掙扎著從呂仁義懷中扭頭,看向母親的一襲藍裙朝著衝進門的北狄軍撲了過去。
她瞄準打頭的兵卒舉起髮髻,卻被人輕易用長槍撥開雙手,撞倒在地。
兵卒看見了呂仁義和陸魚,說了什麼外族話要追,而許佳寧則乾脆抱住了最前方兵卒的膝蓋,將那簪子直接插()進了男人的膝蓋!
嘶吼划過學堂的半空。
後面的北狄兵,乾脆利落舉起刀。
陸魚驀然瞪大眼。
蹁躚飛揚又落下的藍裙裙擺,就像是昔日被她抓住的蝴蝶,掙扎、反抗,而後沒了聲息。
蔓延的血跡深深落入了陸魚的眼底。
她愣在原地,腦內一片空白,待到回神時,已經被呂仁義踉踉蹌蹌從密道拉出皇宮。
「殿下,我先帶您換身衣裳,以免被北狄軍追查。」呂仁義開口。
「不……不去……」陸魚訥訥出言。
「什麼?」
她昂起頭,看向呂仁義,一雙鳳眼裡飽含淚水。
「不去楚州,」陸魚有生以來第一次,帶著哽咽說出了無比完整的話語,「我也不信陸昭。去肅州,去找杜菀姝。」
…………
……
旬日之後,楚州。
惠王王府內,陸昭拿著那封信,沉默許久。
久到杜文英再也按捺不住:「王爺,這已不是要不要出兵這麼簡單了。」
「不。」
陸昭緩緩睜開眼。
他還還想開口,卻先於一步爆發出猛烈地咳嗽。杜文英見他這般蒼白烏青的面容,不自覺地擔憂道:「……別的先放一放,我請郎中來。你,你怎就病成了這幅模樣?」
「無妨。」陸昭卻只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先說正事。」
手中的戰報被認真疊好,塞進了信件。陸昭平靜道:「出兵,去開封。」
「去開封?」
「陸暉如何,暫且不論,」他冷著臉道,「絕對不能讓外敵在我大雍的領土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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