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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此?
杜菀姝聞言不免愣了愣。
她、她還以為,是雲萬里嫌棄她在家中礙眼,是一分都不願多呆呢。
他本就是武人,杜菀姝嫁過來之前就清楚,還、還能怎麼驚擾到她?
杜菀姝不免嘀咕,卻又暗自鬆了口氣。
至少,他還沒討厭她到這般田地。
「夫君一般會演練多久?」杜菀姝又問。
「約莫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回來,天就亮了,剛好是早食的時候。
「那就勞煩劉管事提前備好洗沐用的熱水。」杜菀姝吩咐完,又轉頭看向王嬸,「平日夫君愛吃些什麼?」
既是在伙房,王嬸肯定是負責做飯的。
但杜菀姝這麼一問,她卻露出為難神色來:「回夫人,平日老爺不過問吃食,都是說當日市集什麼便宜,就叫我買什麼。」
這……
想來在軍中,也沒什麼吃食可挑。
什麼便宜就採買什麼是不行的,他為武人,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氣,怎能含混?
杜菀姝回想起自己讀過的雜記。
「熬些雞湯,做臊面吧,」她說,「再切些牛肉去。我記得雜記里寫,肅州當地早食,是要吃麵的。」
李義趕忙點頭:「夫人說得沒錯。」
王嬸應下,趕忙擦了擦手,往市集去買肉。
這麼交談了幾句,杜菀姝也打起了精神。
雲萬里再如何嫌惡她,日子也是要照過的。
她得把精氣神養好一些才行,三日之後回門,可不能叫父母兄長擔憂。
…………
……
一個時辰後。
雲萬里自郊外歸來,天已大亮。
初夏的清晨還略帶幾分涼意,但練了一早的武,他還是熱的滿頭大汗。
回去之後,雲萬里照例先是洗沐更衣,而後來到正廳。
他大步跨過門檻,雙目觸及到那抹竹綠襦裙,身形巨頓。
……練武時潛心貫注,雲萬里早就把煩惱和心事拋到腦後去。他又向來獨居,以至於直接把杜菀姝給忘了。
直至雲萬里又瞧見那玲瓏纖細的身影,端坐在桌後,靜等他歸來。
杜菀姝柔聲開口:「夫君,坐吧。」
婉轉聲線猶如鶯啼,可落在地上,卻像是杜菀姝狠狠甩了雲萬里一巴掌。
「可是餓了?」杜菀姝說,「三娘不知夫君喜好,只能斗膽,按照夫君家鄉的習俗備飯,還望夫君不要怪罪。」
「……」
「夫君?」
別喊他夫君。
雲萬里的話幾欲出口。
杜大人把女兒嫁給他,不過是權宜之計。
早晚是要和離的,她會是惠王的妻子,何苦一口一個夫君,還要如此討好他、伺候他?
精養嬌慣小娘子,不該過這般清苦的日子。
但……
瞧著杜菀姝那清亮的眼,雲萬里就覺得喉嚨里像是哽住了一塊大石頭。
久違的熱飯,清秀的眉眼,就這麼擺在雲萬里的面前。
像一幅畫,明明近在咫尺,雲萬里卻又覺得隔著層畫布般遙不可及。
這樣漂亮的畫,是不該出現在他家中的。
雲萬里實在是說不出口。
到了,他喉嚨滾動,也只憋出了一句:「嗯。」
到案前坐下,雲萬里才發現桌上擺著的竟是一碗臊面。
雞湯熬的清亮,麵條切的又長又薄,被厚厚的肉片壓在湯里,猶如白淨的絲帶。雲萬里拿起筷子,稍稍一嗅,還嗅到了香料與姜的味道。
雲萬里抬頭,卻發現杜菀姝沒動,她只是用那雙清明杏眼緊緊盯著他,雙目灼灼,恨不得要比那天邊的星星還亮。
這是等他嘗嘗看呢。
他端起碗,喝了口湯,雞湯順著就暖進胃裡。
在肅州隨處可見的早食,雲萬里卻已多年沒吃過了。
熟悉的香味隨胃部充盈到心底,讓他不自覺繃緊的面孔逐漸放鬆。
「很好。」他說。
杜菀姝驟然綻開笑顏。
「夫君喜歡就好,」她說,「我怕王嬸做的味道不對呢。」
說完,她才拿起筷子。
只是一句好,就換她喜笑顏開,好似碰見了什麼天大的喜事般。
雲萬里見她如此,只覺得右臉傷疤的位置莫名開始作痛。
他本能地低了低頭,想將那燒傷的地方從杜菀姝視線中錯開。
可青天白日的,又能躲到哪去呢。
「沒有。」
雲萬里心裡堵得慌,好似有隻瞧不見的手死死攥住心臟,叫他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話哽在嘴邊,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低頭:「吃吧。」
一頓早食,吃的安靜無聲。
直到雲萬里將臊面吃完了,他放下筷子,早早就飽了的杜菀姝才細聲細氣打破沉默。
「夫君回來時,我向劉管事問了些情況,」她開口,「莞姝打算雇名車夫,這是走家中的帳還是……?」
雲萬里繃緊神情。
杜菀姝趕忙道:「若是勉強,莞姝自己添置就是。」
「不用。」
雲萬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若不是杜菀姝出言,他都把這事忘了。
不怪雲萬里不在乎,只是過往他孑然一身,又無父無母,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夫妻的日子是該怎麼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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