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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大哥也在。」
一切擔憂、著急,凝聚成陸昭臉上得體的笑意。
少年郎獨自一人舉著傘,身形挺拔卻也纖細,風吹起他的衣袖,在盛夏的雨中兜住那滿身蕭瑟。
「那我就放心了,」他勉強笑著說,「我同觀星說一聲,你們走就是。」
第7章
雲萬里微拽韁繩,載著杜菀姝的馬匹便停了下來。挺拔的武人佇立於雨中,他轉頭看向杜菀姝,深邃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緒:「惠王是來為你送傘的。」
言下之意即是:你若想跟他走,那就走。
她再扭頭看向書坊前的陸昭,只覺心中酸澀。
若能隨心,杜菀姝自然更希望陸昭哥哥能送她回去。可是不行,雲萬里的聘禮已送到杜家,與旁的男人共乘一把傘,說出去成何體統?
更何況……
馬匹停下期間,程喜兒也跟了出來。程家四娘子站在書坊門邊,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眸緊緊盯著杜菀姝,猶如一抹幽魂。
「走吧。」杜菀姝悲傷地垂下眼眸。
她盡力不去看雲萬里向陸昭告別,也不去思考陸昭哥哥會以怎樣的姿態送他們離開。
雨還在下。
油衣披在身上,還留著雲萬里的體溫。
杜菀姝莫名回想起來,劉朝爾總是向她抱怨,說武人粗鄙,成日訓馬練武,身上的汗味揮之不去,臭烘烘的。
但云萬里的衣物沒有半分異味,杜菀姝只能嗅到乾淨的皂莢氣息,然後便是油衣的桐油,以及斗笠的竹葉沾了水後的清香。
這衣物是他穿過的,杜菀姝在心中嘀咕,臉頰的紅暈就沒下去過。
只是,油衣給她了,牽著馬的雲萬里卻只能淋著。
他一襲利落布衣,全叫細密雨絲泅透,烏黑的髮髻在雨幕中反著漂亮的光芒。
「雲大哥,」杜菀姝心有不忍,「到茶棚歇歇腳,待雨停了再走吧。」
沒有叫人平白無故淋雨的道理。
「無妨。」
雲萬里語氣淡淡,仿佛真的不介意叫雨幕打濕:「這點雨不算什麼。」
他都這麼說了,杜菀姝只得止住勸誡的心。二人片刻無言,她覺得尷尬,又忍不住打破沉默:「雲大哥怎會來書坊?」
「路過。」
話又撂下了。
就這麼討厭她,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談?杜菀姝抿緊嘴唇。
她就不信,雲萬里二次上門,同父親交談的時候,也是這般惜字如金,恨不得多說幾個字會要了他性命一樣。
「可是惠王惹你不悅?」雲萬里突然開口。
杜菀姝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為何不開心。
自然不是陸昭哥哥招惹她,他何曾惹過杜菀姝不悅呢。杜菀姝搖了搖頭,又見雲萬里並無打算放過話題,只得出言:「在書坊碰見了程家四娘子,她與我素來不睦。」
其實更讓杜菀姝難過的,是程喜兒說陸昭哥哥的婚事得另尋合適人選。
但這話總不能與她的……未婚夫提及,杜菀姝只得撿著其他情況解釋。
「程家。」
雲萬里嚼了一遍杜菀姝的話,而後抬眼看向她。
男人審視的目光叫杜菀姝捏緊油衣之下的衣袖。他上下打量她好幾眼,而後突兀開口:「他總要納一個程家的女兒。」
「什、什麼?」杜菀姝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雲萬里口中的「他」是惠王。
被戳破心事,杜菀姝的臉又紅了紅:「你怎麼知——」
她話還沒落地,胯()下馬匹倏然頓足。
書坊周遭開了不少茶館酒館,多是書生、文人聚集,很是熱鬧。哪怕是下了雨,室內雅座、茶棚之中仍然坐滿了往來士人與做買賣的百姓。
杜菀姝幾個字的功夫,就聽到街頭突發喧囂,只見一隊著五色介冑的兵馬直奔而來,驚得小販、行人紛紛驚叫躲避。
雲萬里神情驟變。
「冒昧了。」他冷聲出言,尚不等杜菀姝作反應,逕自轉身,跳上馬背!
他雙手越過杜菀姝,幾乎是將人攏在懷裡,為得卻是抓緊韁繩。雲萬裡帶著胯()下黑馬往右方一拽:「著!」
躁動不安的馬匹當即安定下來,向街道一旁挪過去。
黑馬跨了三步,著甲冑的官兵堪堪與之擦身而過。
稍晚一步,他們必與官兵迎面相撞!
杜菀姝驚魂不定:「這,這是怎的了?」
雲萬里駕馬至茶棚之下,而後翻身落地。那波兵馬已直奔書坊附近的茶館,一行人持著刀械衝進門去。
「——房子行、李同順何在?!」
茶館距離街邊不過幾丈遠,室內叮叮咣咣聽得分明。不出多時,就見幾名官兵押著兩名穿著樸素的書生走了出來。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還在止不住掙扎大喊:「我何罪之有,竟引得禁軍前來抓捕?!」
「少廢話!」
押送書生的官兵從背後給了他一腳:「你寫了什麼文章,難道不清楚?押走!」
這一腳直接將書生踹進泥地里,臉率先著地,摔了個好歹。
杜菀姝遠遠看著,禁不住揪緊衣角。
身著甲冑的官兵來得快,走得也快。他們迅速押送走了兩名書生,留下滿街議論紛紛。
「竟是禁軍來抓人?」
「這是寫了什麼,得罪官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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