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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卻突然莞爾:「原來母妃是先見了舅舅。既是如此,何苦再開口問我?舅舅不高興,他不會與母妃說麼?」
言下之意即是,既是程國公先行來告狀了,何必再叫他陸昭開這個口。
程太妃聞言一頓,不知是心虛還是難過,終於不再擺出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她緩緩起身,走到了陸昭面前。
「我知道,你娶不到心上人,心裡難受。」
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君,板上釘釘的婚事出了岔子,哪個當母親的不心疼?
但婚姻大事,也不能意氣用事。
「但你已到了年紀,娶不了杜家三娘,該成婚還是要成婚的,」程太妃語重心長,「你舅舅提議要你娶程喜兒,也是為你好。你倒好,直接出言拒絕,這叫你舅舅,這叫喜兒的面子往哪擱?
「喜兒是你表妹,也算是知根知底。娶了她,程家就是你的底氣。今後若再有喜歡的姑娘,來給母妃說,母妃幫你納為側妃,不好麼?」
說到最後,程太妃幽幽一聲嘆息。
她看向陸昭,清亮眼眸里泛起水光,似是無奈、似是心疼。
然而程太妃這般模樣,只換來陸昭苦笑。
「我若不娶表妹,」他放輕聲音,「程家就不是我的底氣麼?」
「那怎能一樣!」
程太妃微微抬高聲音:「姻親姻親,結了婚才叫姻親。舅舅和你妻子的父,全然不是一回事!昭兒,你為惠王,是個王爺!難道要為個姑娘家終生不娶嗎?!」
打一進門,見程太妃愛答不理的模樣,陸昭就知道這話說不通。
到底是生母,怕是連先皇在世,也不如陸昭了解程太妃的本性。
「這些話。」
芝蘭玉樹的惠王,臉上依然噙著溫和神情,但開口時,清亮眼眸冷上一冷,竟是凸顯出幾分莫名的威嚴來:「是舅舅在同我說,還是母妃在同我說?」
程太妃一怔:「又有什麼區別?」
陸昭淡淡道:「程國公與惠王說話,與程太妃與惠王說話,怎能沒有區別?」
程太妃:「……」
寶寧殿內陷入片刻寂靜。
周遭的宮人、隨從,連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要把腦袋低到地磚縫裡去。
陸昭見程太妃答不上來,不急不緩地繼續說:「我一進殿,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母親冷臉冷言,全是因為舅舅幾句話。」
「我也不是……」程太妃訥訥辯解。
「是與不是,母妃心知肚明。」
陸昭語氣乖順,言辭卻相當不客氣。
「若母親把兒當大人了,為何不聽聽兒怎麼想的?」陸昭出言,「如此看來,還是舅舅比我重要的多。」
直到此時,程太妃才反應過來,她是真的惹惱了陸昭。
她哪裡想這麼多,只是聽自家兄長的埋怨,當是陸昭為了杜家的姑娘沖昏頭腦,就是打定主意非她不娶呢。
程國公一攛掇,程太妃就惱了,壓根就沒往別處想。
直到陸昭那麼一句「是誰在同惠王說話」,才讓她回過味。
見自家母親從盛怒到惶惶,陸昭無奈地搖了搖頭。
「兒雖庸才,但也不傻,」他慢慢放緩語調,「知曉母妃和舅舅都是為兒操心——不是兒不想娶,是不能娶。」
程太妃蹙眉。
「外面都說,是杜大人得罪了皇兄,才叫皇兄壞了他女兒的婚事,」陸昭壓低聲音,「可皇兄不止是壞了杜家三娘的婚事,更是壞了他親弟弟的婚事。母妃也不想想,皇兄忌憚的究竟是杜大人,還是旁的?」
「……不可能。」
程太妃迅速回神:「你舅舅低調多年,招惹不到高承貴。」
陸昭苦笑幾聲:「高丞相連從肅州來的雲將軍都忌憚,更遑論程家?」
雲萬里與高承貴的恩怨,其中細節,旁人是不知的。
在程太妃看來,就是從肅州來的年輕將軍,在平叛路上因小事招惹高丞相不快,才被找了由頭削去官職。
因而陸昭這麼一說,倒是說得程太妃啞口無言。
「還請母親多多思量。」
見這招有效,陸昭自行變了稱呼,苦口勸道:「就算不如兒所惦念的,母親剛喊了皇兄指婚,沒過把個月,又拿我的婚事叨擾他,皇兄怕是連煩都要煩死了。
「宮外傳聞,說什麼的都有,此時確實不宜再提——何必把兒的婚事往風口浪尖推呢?不如等上一年半載,待此事風波過了,找皇兄心情好的時機再提也不遲。」
程太妃又是不高興了:「本就是官家臨時變卦,還成了我兒找麻煩了不成?」
「母親!」陸昭哭笑不得,「這話在寶寧殿也不能隨便說。」
「哼。」
程太妃冷哼一聲,卻是不再堅持。
「這件事,舅舅著急,還得勞煩母親多勸勸,」陸昭緩言,「你也別上火,氣出好歹,還不是自個難受?這幾日兒多往宮中跑跑,多陪陪母親。」
話說到這兒,程太妃也明白了過來。
反倒是想起程國公,她也沒了好臉色:「程牧倒好,苦水往我這裡倒,他倒是不怕招惹是非了。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等的就是這句話呢。
陸昭稍稍放心,朝著程太妃行了一禮。
母子二人,說了幾句體己話,陸昭不再久留,起身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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