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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十月, 開封城破,大雍皇帝陸暉出逃至杭州。
逃亡路上,陸暉因忌憚劉家, 欲以連敗罪名處置劉武威。劉武威迫於自保, 帶十萬兵馬割據山東。
自此中原大亂。
而惠王陸昭的信送到肅州時, 已是十一月。
西北地區, 皚皚白雪蓋住高原。
探子抖落身上的冰碴, 將京城線報與信箋一同交給了雲萬里與杜菀姝。
南方不比西北, 氣候不算嚴寒, 因而陸昭並沒有等待春季, 直接籌集軍馬, 要與劉武威一同東西夾擊開封,誓要將北狄趕出中原。
「劉將軍不會真的反。」
杜菀姝篤定道:「只是劉家被逼上絕路, 不得已而為之。這是好事。」
若劉武威得知陸昭的想法後,恐怕也會大力支持——如今看來, 惠王可要比那拋妻棄子皇帝更配得上那把龍椅。
雲萬里卻沒說話。
他只是迅速看了一眼線報,然後沉默地將其遞給杜菀姝。
見他臉色不好, 杜菀姝的心揪了起來。
陸暉離開時帶著後宮嬪妃,獨獨沒有許皇后。直至今日,線報上才清晰寫明了她的去向:皇后死於北狄之手,平康公主下落不明。
讀到最後半句話時,杜菀姝擱置在桌邊的手不由得開始顫抖。
「是下落不明, 」雲萬里強調道,「北狄軍沒有找到她, 否則定然會拿平康去要挾陸暉。」
說完, 他看向眼前的探子。
從京城跟過來的「烏眼」,在殿前司時就負責探查情報。他是老行家了, 對宮中事項、人員,也是熟門熟路。
「點幾名認臉的兄弟,」雲萬里說,「去搜查平康公主的下落。」
「是。」
烏眼應下,轉身離開。
待到室內只剩下杜菀姝與雲萬里二人,後者看向她咬住下唇、不發一言的姿態,寬慰的話在心底轉了一圈,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雲萬里知曉重要之人生死不明是什麼滋味,而每一位離去的戰友,都沒有回來過。
他不希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杜菀姝身上。
最終,雲萬里也只是抬手,用自己寬大掌心握住她戰慄的指尖,一寸一寸,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
……
同一時間。
「殿下,這樣暖和一點。」
呂仁義同樣抬臂,握住了陸魚的手。
十一歲的女童昂起頭顱,她看了看蒼天的臉,又將身上的破麻袋拉起來擋住面龐。
「喊我陸魚。」她說。
「……是,是我忘了,」呂仁義苦笑幾聲,「喊習——咳咳咳咳!!」
後面的話,淹沒在了一連串激烈的咳聲中。
他的手確實很熱,燙到不似常人。天已經很冷了,呂仁義高熱不退,已有三天。
可是他們在出逃路上,根本找不到郎中。
二人已在荒郊野嶺步行五天了。
過往時候,陸魚總是覺得宮內的天空是那麼逼仄,周遭來來回回這麼幾個人,宮殿來來去去就這麼幾個屋頂,她好像被囚禁在了那片天下頭,想出去,卻始終不被允許。
皇家別苑很好,那是陸魚最快樂的兩個月。
天不會被高聳的城牆遮住,消失在紅壁苑牆的盡頭。馬場沒有頂,她可以在那裡自由自在的奔跑。
當時的陸魚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發現連別苑的天空也是有限的。
陸魚終於步入那沒有邊界的天空,可與她過往的想像全然不同。
呂仁義把她的頭髮紮成了男孩的髮髻,披上破舊的衣服,越往西北走氣候就越冷,這點布料完全不夠防風。而他們甚至不敢與難民一同行走,怕被發現,怕出意外,也怕流寇襲擊。
這麼冷的天,生病是理所當然。
但陸魚驚覺自己的性命是如此頑強,三日之前呂仁義因寒冷而高熱,她卻除了手腳生了凍瘡外安然無恙。
甚至呂仁義生病了,也沒有停下來休息,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走到下個村落。
平康公主何時親自走過這般長的路?
走到陸魚腳底起泡流血,疼到每一步都猶如刀割,可很快她的腳底就起了繭子,變得麻木。
終於走過荒地、看到了人煙,可村子里的人一出門瞧見他們,就立刻變了臉色,神色倉皇地逃竄回家,緊緊關上了房門。
呂仁義敲響了街邊的院門。
「大嬸,行行好。」
他咳嗽幾聲,啞著嗓子開口:「我們是從京城跑出來的,一路上還沒歇過,不求收留,在牛棚睡個覺、喝口水就走。」
緊閉的大門內一片寂靜。
呂仁義看向繃緊面容的陸魚,又是強撐著再次敲門:「還有些盤纏,我們可以付錢。」
片刻過後,大門後終於有了聲響。
「走吧。」
一名老婦人的聲音傳來:「誰知道還有多少難民在後頭,收留一個、兩個,到時候都進我家該怎麼辦?」
呂仁義:「行行好,大神,我咳咳咳咳——」
婦人:「你還染病了?!快走,離我家門遠一點,別把疫病帶進來!」
陸魚默不作聲地擰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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