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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襲——」
陣中老兵,錯愕回首。
一匹高大駿馬,如陰影般撞穿陣線。
馬上男人瘦削卻結實,長臂揮舞六尺戟刀如同砍瓜切菜般輕易。眨眼間黑馬已至眼前,在嘶吠之間揚起馬蹄。
那勒住韁繩的男人渾身濺滿了血跡,深邃五官叫血污掩蓋,唯獨鷹隼般的雙目看過來——
他轉過頭,右臉傷疤分外猙獰,像是只地府爬來的惡鬼。
在戰場活過幾年的老兵,竟是因此嚇得大叫一聲。
「是,是是飛雲!」
他用西戎語大喊道:「是飛雲萬里回來了!」
一經突襲,西戎軍全線潰散。
前方的王金旭察覺到動向,不再後退,下令出擊。
「援兵已到,」將軍上馬大喊,「隨我殺!」
被壓著打了四十餘天,局面終於發生了迴轉。
聽到援兵二字,將士們低迷的士氣不禁大振,紛紛握緊手中武器,從退後改為衝鋒!
而對於西戎軍來說,雲萬里的名字,幾乎就是個噩夢。
他駐留嘉峪關時,一度帶兵打入過草原,甚至掘了可汗的墓。西戎部落恨他恨進了骨子裡,卻也因屢戰屢敗而有了陰影。
後來雲萬里調走,西戎才大鬆口氣,進而有了這次進攻。
但——
雲萬里的名字飛快在陣中傳開。
統帥勃爾斤聽到後,一雙濃眉狠狠擰起。
「飛雲萬里?」
不過二十歲的小王子既震驚,又憤怒。
猝不及防的突襲,又是前後夾擊、腹背受敵,確實是雲萬里慣用的手段。
漢人果然狡詐,都說那飛雲已在京城娶妻做官,部落各族都在嘲笑大雍的皇帝不懂豢養猛獸——把鷹隼狼犬拴在腳邊,恩寵不會讓他們變得強壯,只會讓野獸失去廝殺的血性。
可沒想到,飛雲竟然又回來了!
戰況已如崩潰般傾頹,勃爾斤不得已咬緊牙關:「撤!」
本有信心拿下勝利的西戎兵,不足一時辰的功夫落荒而逃。
雲萬里這才率兵與王金旭匯合。
兩名武人一見面,雲萬里翻身下馬,不多一句虛與委蛇,直奔重點:「窮寇莫追,西戎此次出擊怕是身後有隱情,先回武威。」
王金旭抬頭,與雲萬里打了個照面,饒是早有準備也是渾身一震。
下馬的青年一身銀鎧儘是血污,長戟拖過來已被血跡浸得看不出原色。他抹了一把臉,蹭開發黑的痕跡,面孔英俊,卻也在右臉燒傷的襯托下無比猙獰。
即使是上過戰場,也被雲萬里這般駭人姿態震懾住了。
他並非肅州人,只是高承貴將雲萬里調回去平叛後,從地方撥來一名武將。
駐留肅州這幾年,王金旭雖時常聽聞過雲萬里的名字,也知道他在當地頗有威望。要說佩服是有的,但也不過是把他視作宋長風那般角色。
沒想到……宋長風教出來的,並非第二名儒將,而是陰曹地府中爬出來的鬼神。
如此,他倒是能理解為何草原的兵馬這麼懼怕於萬里的名字了。
「……既然如此,就回武威再談,」王金旭繃住神情,「來人,帶雲將軍去軍帳內洗沐。」
…………
……
同一時間,蘭州。
姚知州安排給雲萬里和杜菀姝的宅邸,放在蘭州堪稱奢華。
而杜菀姝也「如願以償」,見到了知州的女兒。
姚家娘子最終嫁給了父親的一名周姓學生,如今已是有個兩歲女兒的母親。她比杜菀姝大了五歲,但到底還算年輕,因而就被父親委派過來招待杜菀姝。
周夫人也是名體面人,特地請杜菀姝出府喝茶,只是……
那大宅子就夠讓杜菀姝渾身難受了,再看周夫人小心翼翼的恭敬神情,她更是站立難安。
「眼下局勢緊迫,喝茶就免了吧。一想到城中諸多難民,三娘還要坐在茶館裡,實在是良心過不去。」
杜菀姝在寒暄之後,委婉道:「我聽聞蘭州先前收了一批逃來的難民入城?」
聽到她這般問,周夫人也是鬆了口氣。
周夫人也是怕京中來的娘子嬌生慣養,不習慣肅州這般粗獷的風土人情。然而杜菀姝現在一開口就問民生,可見她不是先前自己擔心的那般模樣。
「雲夫人若是不介意,」周夫人說,「我可帶你去安置點看看。」
「那再好不過了。」杜菀姝笑了笑。
她隨周夫人走在街上,又不免好奇道:「這收容難民,不會引來麻煩麼?」
周夫人:「你是指?」
杜菀姝想了想,輕聲出言:「先前山東洪澇,沒了房產良田的災民數不勝數。這人數太多,即使入城,一城也是養不起的,還會引來瘟疫和混亂。」
「……這倒是不用擔心。」周夫人笑了笑,可她面容更顯悲傷,「西戎兵馬侵擾的地方,活不下來這麼多人。」
杜菀姝瞬間僵硬。
「無妨。」
周夫人見她愕然,先一步寬慰道:「這些年,邊關的平民也都習慣了。安置點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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