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陸暉:「你——」
現在是這慎言不慎言的事嗎?
他本就氣在頭上,杜守甫還在這兒教訓自己。一瞬間,陸暉的厭煩到了頂峰。
抄家怎麼了,他為天子,他要抄誰的家,還輪得到臣子置喙?就算他今日命人把杜守甫拖出去斬了還能怎麼樣?!
陸暉咬緊牙關,只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皇帝一雙鳳眼寫滿了殺氣,他指著杜守甫半晌,最終是咽下了所有狠話,一甩袖子,轉身大步離開。
朝堂上下誰也沒敢動。
這已是近日第二次,官家被杜大人氣到甩袖子走人了。
見眾臣不散,站在龍椅下頭的呂梁一聲嘆息。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大人,先散了吧,官家氣在頭上,也不好再與諸位繼續商討。」
而陸暉離開正殿,回到自己的書房,是當場把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掀了下去。
呂梁趕忙跟上,一面吩咐噤若寒蟬的宮人打掃碎片,一面親自為陸暉親自倒了杯茶。
「官家息怒,」呂梁勸慰道,「杜大人什麼脾氣,官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何苦同他置氣?」
陸暉坐在椅子上,額角都因怒火而不住抽搐。
他陰沉沉地掃了呂梁一眼:「你若是想為他說話,就出去。」
呂梁失笑,低著頭開口:「內臣只是怕官家氣壞了身子。」
陸暉卻是不搭理他,轉而看向戰戰兢兢的宮人:「去,把高丞相喊過來。」
宮人趕忙拎著衣袂出門,不出半晌,高承貴就進了內殿。
「官家。」
高丞相進門,也不提大殿之上的爭執,反而露出自責:「注意龍體,都是臣的不是,是臣辦事不利。」
「你也是個廢物東西。」
陸暉氣道:「當年怎就沒查出來,現在丟人可不止是丟朕的臉!」
高丞相的頭恨不得要低到地縫裡:「是臣之過錯,請官家責罰。」
要想罰,陸暉早就罰了。
現在這林家不能用,禮部又亂成一鍋粥,朝堂之上大大小小與之有瓜葛的不知多少。陸暉能信的,也就只有一個高承貴,以及……
「杜守甫,」陸暉咬牙,「朕真是受夠他了。」
他不是不知道,杜守甫決計不會與林家的事有牽扯。
但陸暉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到極限。
杜守甫是先皇留下來的人,舊時二人君臣之交,在京中也是一樁美談。昔年陸暉尚且年幼,聽父皇時時稱讚杜大人忠貞、率直,秉性如松柏,亦心懷憧憬與尊敬。
然而再多的尊敬,在日日與自己唱反調之間,也都徹底磨沒了。
在杜守甫面前,陸暉感覺自己仿佛永遠是個做錯事的孩童,這也不行、那也不對。當了十幾年皇帝,好像就沒哪點叫杜守甫滿意過。
大雍是陸家的江山,龍椅屬於他陸暉,杜守甫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名臣子,他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思及此處,陸暉本就陰森的面孔,更是徒增幾分殺意。
高承貴自然全都看在眼裡。
「官家,」他輕言道,「若實在是不想見到杜大人……就罰他幾天別來上朝,彼此都冷靜冷靜吧。」
一句勸說,看似好心,卻叫陸暉敏銳地抓住重點。
別讓他來上朝?
是啊,過往怎麼沒想過呢。
陸暉驟然反應過來——不是沒想過,而是過往時候,也沒這個機會。
杜守甫為人,完全抓不到任何錯處。昔年先皇曾經讚嘆過,說杜大人活得太過君子,簡直像是個話本里才有的假人。於公,他清正忠誠、坦坦蕩蕩;於私,待家人妻子盡職盡責。
他好到,就算旁人說他牽連進舞弊案里,可能也受過賄,陸暉都不會相信。
陸暉恨也恨在此處:每每杜守甫出言,他都找不到反駁攻訐的方向。
因而陸暉忍了這麼久,忍到現在。
歲幣結盟、舞弊案件,有杜守甫在,後面不知道還有多麻煩。
必須快刀斬亂麻了。
「讓他滾蛋。」陸暉冷冷道,「朕不想再看見他。」
「……官家的意思是?」高丞相故作驚訝。
「杜大人不是體恤平民百姓嗎,就讓他去管百姓去,」陸暉揮了揮手,「這九州地方,哪裡需要地方官,封個監察特使給他,讓他去地方。」
高承貴沒立即回應,他拖了片刻:「官家,杜大人好歹也是御史,請您三思。」
這不提三思還好,一提三思,陸暉當即如摔在地上的炮仗般炸了。
當今皇帝,直接將手中的茶杯丟了出去。
瓷器落在高承貴腳邊,發出清脆聲響,裂成碎片。滾燙的熱水飛濺到高承貴衣角邊,他是動也不敢動。
「你再說這句話,就和杜守甫一起滾!」陸暉近乎咆哮道。
那一刻,陸暉是真的動了殺心。
然而不行,這杜守甫若出了事,天底下不知多少人要戳他的脊梁骨。
思及此處,陸暉心底的厭惡更是多出幾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