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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以往——至少是宋將軍,或者雲萬里在的時候,定然會出手。
就算不發兵,也會暗中支持草原各部趁火打劫,總之是關外情況越混亂,關內就越安全。
察哈爾部的領地離邊關最近,因而他們也最了解肅州的習慣。
派勃爾斤過來攻打,也是在內鬥倉皇之際搶占先機。
——他們都去打漢人了,要是草原各部過來搗亂,察哈爾部就占據了道德高地。
「但你兄長可沒打算讓你活著回去。」雲萬里冷淡地道出事實,「你心裡清楚得很。」
「……」
「提出與我單挑,是因為回去了未必能活。」
「少說廢話!」
勃爾斤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是沒按捺住,揚高了聲音:「和我在這裡兜什麼圈子,要麼放人,要麼殺了我。」
所以說,西戎的小王子到底年輕。
雲萬里也正是看中了這點。
勃爾斤沒多少退路。
回去,大哥二哥爭的你死我活,定然容不下同樣擁有繼承權的他。不回去……勃爾斤還沒那個能耐,在雲萬里突襲成功後,想出脫困的法子。
能看清局勢,也有點本事,但閱歷少、年紀小,還能掌控。
雲萬里不急不緩地替自己倒了一碗酒,送到嘴邊。
他抬眼:「若我不止是送你回去,還送你兵糧呢?」
勃爾斤微凜。
「老汗王是個人物,」雲萬里說,「沒想到子嗣卻各個都是貪婪的豺狼,可惜。你與汗王生得最像,也是他幾名兒子里唯一一個學了漢話的,和他們不一樣。」
正因為懂得漢話,才有溝通的可能。
「既然察哈爾部已是兄弟之間你死我活的局面,總要廝殺出一個王。」
雲萬里肅穆道:「為什麼不能是你?」
勃爾斤聞言,卻只是冷哼一聲
「挑撥離間,」他說,「狡猾的漢人最擅長。就不怕我拿了你的兵糧,反過來繼續打你?」
雲萬里笑出聲來。
他只是抿了口酒,滿不在乎道:「你若真這麼做,水平也不過如此。我可以贏你一次,就能夠贏你第二次、第三次;若你能權衡利弊,證明是個值得尊敬的聰明人,合該知道這是天大的機會。」
「真就不怕放虎歸山?」勃爾斤饒有興致地問。
「若是虎,也該把你地盤裡的豺狼狗豹咬死再說。」雲萬里回應。
「我也不是傻瓜,」雲萬里又道,「你一直想要個漢人軍師,我可以給你。紀子彥的腦袋比你之前抓的那個靈光太多,可以跟你回草原。」
「說是給我兵糧,」勃爾斤譏笑道,「實則是給他兵糧。」
「這是我的條件。」雲萬里說。
他端坐在地上,鷹隼般的眼眸里寫滿肅穆。哪怕是勃爾斤故作不在乎,也難免在雲萬里的注視中收斂姿態。
迫於局勢,勃爾斤不得已開口:「……容我考慮。」
說著,他冷冷橫了雲萬里一眼。
「你挖了朵兒部的祖墳,這事十二部忘不了。」勃爾斤出言威脅。
雲萬里無動於衷:「你們與他們有世仇,我也沒忘。」
挖墳一事,實屬是當時缺糧少錢,雲萬里被逼上了絕路。
但他也沒多少愧疚——西戎的錢糧,有多少是從肅州搶的,又有多少是朝廷歲供的?本就是屬於大雍的東西,他只是又拿了回來而已。
至於說什麼死後的人九泉不瞑目,會過來找他……
草原信仰中人死後可不會下地府,就算真的有地府,那叫他們來找就是。
反正至今雲萬里夜夜睡得安生,也沒見哪個汗王夢中找過來。
「事關重大,是該好生思量。」
話到這兒,雲萬里也不再久留。
他把酒罈放在原地,自行起身:「酒留給你。」
說完便帶著紀子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武威大牢。
離開那陰暗逼仄的室內,外頭日陽高照。到了中午的時候,天總算是熱了起來,多少有了春季的意思。
紀子彥打起摺扇遮陽,擔憂道:「大人,你覺得真能行?」
「不急。」雲萬里回道,「他若是有腦子,肯定能行;若是沒有,那給他兵糧也是浪費。」
橫豎都是絕路,雲萬里只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要麼如此死在肅州,要麼回頭殺出一條生路。不死,他就有可能稱王。
雲萬里相信勃爾斤能想明白的。
問題是——
他側目看向身畔的紀子彥。
從京城跟來肅州的書生文弱風雅,一襲白衫,在這質樸的武威城分外顯眼。雲萬里向來不擅長與文人打交道,縱然紀子彥有心投靠,二人也只能說是配合得當的上下級。
直到紀子彥主動提出,可隨勃爾斤出關。
「草原不比詩文記載,」雲萬里說,「你得想好。」
拿摺扇擋光的文人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看也不看雲萬里,視線觸及到武威城牆:「出關之後,到察哈爾部不過百餘里,還不及肅州至京城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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