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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百餘里外的地方,要麼籍籍無名,要麼名垂青史。」
紀子彥含笑扭頭:「我賭的可比你輕鬆多了,大人。」
雲萬里無言,只是盯著書生看了許久,而後驀然勾起笑容。
…………
……
同一時間,武威軍營。
杜菀姝在軍帳內不好洗沐——往來的將士也鮮少會見到婦人出沒,她不想添麻煩,乾脆就回到城中,找了個客店住下。
換洗衣物、擦乾身軀,待到杜菀姝將一身黏()膩清理乾淨沒多久,軍中又是來了人。
「夫人。」
敲門的是個從京城來的探子,杜菀姝對他很是眼熟:「怎麼了?」
探子低頭:「蘭州來了名書生要見你,自稱李同順。」
李同順?
她微微有些吃驚:這燒退了才兩天,身子還沒養好呢,怎就從蘭州趕來武威。
算算時間,他與自己不過前後腳,多大的事情要特地追過來說。
「請他進來吧。」杜菀姝點頭。
「是。」
沒過多久,李同順匆忙進門。
剛剛退熱的書生,臉上還帶著十足的病意,他瞧見杜菀姝,甚至顧不得坐下,直接開口:「我聽姚知州詳細說了京中的情況,那重啟壽州舞弊,怎、怎麼可能連累到杜大人?!」
「我為你倒杯水,你慢慢說,」杜菀姝知曉他是壽州舞弊案的關鍵,卻不著急,「父親臨走前,已招惹官家厭棄,離開京中反倒是好事,否則我真怕有朝一日徹底觸怒官家,從而父親性命難保。此事已蓋棺定論,郎君合該好生養病才是。」
「不能就此蓋棺定論啊!」
他推開杜菀姝遞來的水,抬高了聲音:「明明,明明受賄的是高承貴那狗東西,卻害了壽州林家——我真該死!」
李同順悔得恨不得要當場吐血。
自己一腔熱血,本以為能換來公平,卻沒想到不僅害死了友人、自己流放,甚至是害了一整個家族。
連忠心耿耿的杜大人都因此受到牽連。
「我有證據。」
這麼一口氣下不去,李同順幾乎是追在杜菀姝後頭來到了武威。他整個人都在抖,顫顫巍巍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這是高承貴寫給當時壽州知州的信!」
杜菀姝接過那封信,信箋已破舊,不知道被他藏匿了多久。
信紙上,高承貴的字跡、印章,清晰可見,受賄記錄,他自己與知州的通信,一清二楚。
只是……
「這不能作為證據,」杜菀姝平靜道,「當時的知州已死,只是一封信,很難繼續調查。」
何況,連杜菀姝都明白,案子扯出這麼多人,官家是絕對不會再次重啟。
動不了高承貴的。
看著李同順的表情一點一點灰敗下去,杜菀姝長舒口氣。
「但也未必需要繼續調查,它可以有更大的用處。」溫言細語的娘子柔聲開口。
「什、什麼?」李同順愣了愣。
杜菀姝抬頭,看向他身後的探子。
此人眼熟,是因為京城時,每回跟在雲萬里後頭的都是他。杜菀姝不過問探查司的事項,卻也知曉他定然是雲萬里的心腹。
「把這封信,」於是杜菀姝將信箋交給探子,「送到楚州去,務必確保親自交到惠王手中。」
「交給惠王?」李同順回神,「這……不用告知雲大人麼?」
「不用。」
杜菀姝的聲線輕靈,卻分外篤定。
她注視著探子接過信箋,向她行禮後離開,才平靜地開口:「此事我可以做主。」
官家不會動高承貴,他打定主意要壽州舞弊一事不了了之,卻不知此舉在朝中留下了多大隱患、給了有心之人多大的由頭。
甚至信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陸昭可以利用這個話柄。
到時候……要動的,可不止是高承貴一人這麼簡單了。
第48章
四個月後。
日子過得飛快, 當杜菀姝覺得在安頓適應之時,已是盛夏。
肅州之圍徹底解決,勃爾斤答應了雲萬里的要求, 由紀子彥帶著相當數目的兵糧出關, 加入了察哈爾部早是一團渾水的局面。
王金旭得令調離, 上個月剛走。
由此, 被西戎破關的肅州, 迅速恢復了安寧。
遠在京中的官家大悅, 賞賜自千里迢迢送了過來, 還將雲萬里的從三品武階升至正三品。
光是清點恩賞, 就花了杜菀姝不少時間。
而來自各地的信件, 也隨著肅州戰事平復送了過來。
父親與母親已到福州,同樣安頓下來。
二哥杜文英思前想後, 也決定離開,提前去楚州了。杜菀姝現下手中這封信, 就是杜文英寫他已到楚州,並且從陸昭那裡得知了李同順的事。
他說陸昭已拿到高承貴受賄的證據,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還是高丞相從中作祟,只可惜僅憑一封信,還是無法證明高承貴就是幕後指使。
言辭之間,僅是不甘。
杜菀姝反倒是樂觀一些:能不能證明, 已經不重要了。
惠王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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