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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還沒等杜菀姝再多看兩眼,雲萬里就收起了戟刀。
大抵是到了時候,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骨節分明的大手拎著戟刀,轉身回西廂房去了。
杜菀姝長舒口氣,卻又覺得有點遺憾。
她輕輕拍拍紅透的臉頰,作無事人狀,拎著裙擺往前院去了。
按照習俗,新婦嫁人三日之後,當由夫君陪著回門。
這也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好生準備。
昨日李義出門,忙碌一天,才備好了回門禮。杜菀姝最後清點了一遍禮盒中的物件,確認每一項都是雙數後,又把兩瓶貴重的酒釀拿了出去。
家中庫房確實藏著珠寶,可明面上,雲萬里還只是名七品正使呢。
杜菀姝莫名覺得,哪怕是爹娘,這事也不能說。
「東西都拿上車吧。」
清點完了,杜菀姝叮囑李義:「勞煩劉管事。」
她這邊等李義搬東西,那邊雲萬里也洗沐完畢,走了過來。
杜菀姝都不敢看他,只聽身後不止有腳步聲,還有多出來的馬蹄聲。她慌亂一瞥,瞥見雲萬里竟是把自己那匹純黑戰馬牽了出來。
這下,她倒是顧不得羞赧了。
「夫君可是要騎馬去?」杜菀姝問。
雲萬里身形頓住,他看過來:「有何不可?」
杜菀姝不由得攥緊衣角:「……要,要讓旁人看見,定會無端生些閒碎言語。」
她又恐雲萬里嫌惡自己事多,匆忙補充:「歸寧事大,怕是官家也,也盯著呢。」
哪有回門之時,夫婦不同乘一輛馬車的?
往小里說是關係不好,往大里說……這可是官家賜婚呢。
雲萬里不禁蹙眉。
杜菀姝見他眉心擰得都要打結了,只當他是不願與自己同乘,便低下頭。
「若是夫君不願,」她囁嚅道,「不如三娘也騎馬同行吧。」
「罷了。」
雲萬里卻搖頭:「我與你一起。」
只是,當二人上車時,杜菀姝卻率先後悔了。
新雇來的車夫催促馬匹前行,車子穩穩噹噹出門,可車廂內就這麼大的地方,雲萬里又人高馬大,與杜菀姝坐在一起難免顯得侷促。
他已經盡力蜷縮了,可膝蓋仍是時不時與杜菀姝的裙擺接觸。
封閉的室內搖搖晃晃,不知不覺間,杜菀姝只覺得臉頰又變得滾燙。
紅暈直接染到了耳根,她連頭也不敢抬。
這馬車裡,盡數是雲萬里的氣味。
他早上剛練過武,卻半分汗臭也沒有。杜菀姝嗅到的只有乾淨的布料氣息,與皂莢的香味。
這本也沒什麼,可一聞到皂莢味,杜菀姝就不免想到之前雨天包裹住自己的蓑衣,和、和剛剛雲萬里赤()裸上身的模樣。
他的膝蓋碰過來,卻好似燙了杜菀姝一下,驚的她一個激靈,恨不得要原地縮成一團。
像是只受驚了的籠中鳥。
雲萬里擱置在腿上的手驀然蜷了起來。
「既不願與我共處一室,」他冷淡道,「何必出言要求?」
「什——」
杜菀姝怔了怔,總算是抬起了頭。
一觸及到她驚訝的杏眼,雲萬里的頭顱就往右偏去,只留完整的左半邊給她。
可杜菀姝依然看清了他眼底的煩躁與嫌惡。
「我,我不是不願!」
杜菀姝趕忙開口,可話到嘴邊,又不敢繼續了。
總不能,總不能說是一聞到他衣服上乾淨的味道,她、她就想到他不穿衣服的模樣吧。
再給杜菀姝三層臉皮,這話她也說不出口。
可她也不想雲萬里誤會,因而只好硬著頭皮委婉道:「三娘之前……從未和除卻阿父兄長之外的男子共乘馬車,有、有些拘束,還望夫君別責怪。」
說完,她又偷瞥了一眼雲萬里的神情,一雙杏眼閃出幾分委屈。
「我會努力適應,」杜菀姝輕聲說,「也請夫君別再說這種話了。」
「……」
雲萬里繃緊面孔。
他到底是沒忍住,豁然起身。
人高馬大的武人直接掀開帘子,果斷地從車廂內鑽了出去。
只留杜菀姝一人在原地,她盯著驟然空出來的位置呆愣半晌:難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招惹夫君不快了?
可,可是……
杜菀姝莫名覺得,雲萬里離開時,好像沒有生氣呢。
…………
……
而雲萬里掀開車簾,直接就坐在了馬車的前沿。
駕車的車夫嚇了一跳,趕忙回頭:「老爺,怎出來了?」
雲萬里深吸口氣。
馬車走得不快,但風一吹,縈繞在他鼻翼肺腔的胭脂氣也迅速消散。
瑟縮在一旁的杜菀姝就像是只被捏在手心裡的鳥。
可這小心翼翼的小鳥,卻敢在他「沒發現」的時候,偷偷探出頭往外瞧。
——然而雲萬里又怎會真的沒發現。
他天生五感敏銳,他的聽力比旁人好上許多,哪裡能避開東廂房開門關門的聲音?
別說是她把門頁關得震天響,連後面又悄悄打開的動靜,雲萬里都聽的一清二楚。
練武有什麼好偷看的?
好奇的窺探視線,車廂內她身上的香味,釘在雲萬里的背上,黏在他的鼻子間,猶如針扎般刺入雲萬里心底,叫他在馬車內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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