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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疫病,她早就被傳染了,現在又怎會好好的?
呂仁義吃了閉門羹,也不再堅持,只是牽著陸魚挨家挨戶敲門過去。
大多數連應都不應,少部分也是趕他離開,許是他鍥而不捨敲門,鬧出了太大的動靜,有幾戶人家終於忍不住了。
幾名操持棍棒的農戶打開了門,直接將呂仁義推搡到地上。
「都說了讓你滾,你聽不見不成?!」
一名五大三粗的壯年男性,指著呂仁義叫罵道:「你逃難,和我們有什麼干係?」
呂仁義摔在泥土地里,也沒反抗,只是第一時間將行李護在了胸口。
農戶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行李上。
他這般保護,裡面肯定有好東西,而且——
「哥,」身後另外一名農戶低聲道,「他一看就不是做過活的。」
可不是?
雖然灰頭土臉,但見呂仁義身形瘦削,這手腳雖生著凍瘡但一看就沒下過地。更遑論剛剛他敲門時說話分外文雅,一口標準的京城官話,在這窮鄉僻壤聽都沒聽過。
是個有錢人。
農戶當機立斷,連句話都不說,衝上去就要搶呂仁義的行李。
呂仁義愣了愣,被農戶扯住包裹,趕忙抓緊帶子死不撒手。
人高馬大的農戶上去就是一耳光:「別怪我不客氣!」
陸魚見狀立刻沖了過來。
誰也沒把旁邊發愣的「小子」當回事,一直到陸魚上去精準地撲到農戶面前,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
農戶疼得哀嚎一聲,想甩開她竟沒能成功,直接叫陸魚從前臂硬生生撕下來一塊肉。
「小畜生,你是狗嗎?!」農戶也急了,他將陸魚踹開,指著呂仁義粗聲粗氣道,「他咬傷了我,你得賠錢!」
呂仁義掙扎著起身要拉陸魚逃跑,但隨即就被身後三五個農戶撂倒。
陸魚被拽著頭髮扯到一邊,眼見著呂仁義因不放包裹而被群毆,她抬起聲音:「包裹你們拿走就是,放我們走。」
聽到這話,呂仁義才鬆開了手。
農戶一把搶過包裹,還啐了呂仁義一口:「早幹嘛去了,白挨這頓打。」
幾個人拿著東西就轉身進門,再也不看村口的二人一眼。
陸魚趕忙沖了過去。
她被拽到頭皮火辣辣疼,但陸魚已顧不得這麼多。
呂仁義被用鈍器打了幾下,趴在地上像是一條苟延殘喘的狗。她晃了晃他,過了好半晌才勉強動了動。
天馬上就黑了,得找個過夜的地方。
這一路走過來,陸魚也對村落農田有了些了解。
現在是冬日,沒地可種,但田野間的搭棚應該都還在。夜裡也許有狼,但至少有擋風的地方。
陸魚架著呂仁義的肩膀手臂,半拖半拽,將他帶離村子。
找到搭棚的時候已是深夜。
躺進草垛里,呂仁義緩了好一會,意識才幽幽醒轉。
他又是猛烈地咳嗽起來,肺部如風箱般發出呼哧呼哧聲響。陸魚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滴答答落在自己小臂,她昂起頭,才發現呂仁義的口鼻都滲出了血。
陸魚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
她喜歡抓蟲,喜歡抓鳥,養在籠子里的蛐蛐和蝴蝶,總是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死去。
在宮中的時候,陸魚從來不在乎。
死了就抓一隻,反正會有新的。
而母親的藍裙子被鮮血泅透的畫面,一日一日、每時每刻在陸魚的眼前閃現。
有些死去的東西無法替代。
「你會死嗎,」她抓住呂仁義的衣角問,「和母親一樣?」
呂仁義失笑出聲。
他一笑,血就流得更多了:「殿下靠近一些,還能暖和一點。」
陸魚:「不要喊我殿下。」
「……是,內臣又忘了……阿魚,」他艱難開口,「內臣怎能與皇后相提並論……」
陸魚很想說,這自稱內臣,又提及皇后,就算喊她阿魚也會暴露。
不過,現在無人,也就算了。
而且——
他真的還能聽進去嗎。
陸魚沒說話,只是沉默地依偎進了呂仁義懷裡。他還在高熱,身軀滾()燙,確實要比一個人躲在草垛里暖和許多。
「是內臣沒用……讓阿魚受苦了,」呂仁義還在不住低喃,「說要帶阿魚去肅州,怎麼也還得再走一個月,走到歲末,肅州就太冷啦。」
放在往日,陸魚早就擰起了眉頭,她最討厭旁人在耳畔囉嗦。
但現在,陸魚只是閉上了眼。
走了這麼久,她也累了。
「到了肅州……阿魚就沒事了……」
她在呂仁義懷中,聽他不住低語,終於沒能遏制住疲憊,沉沉睡去。
一閉眼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魚隱隱約約聽到了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馬蹄?
陸魚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
天還沒亮,遠處天地交接的地方僅泛起熹微光芒。此處非官道沿途,怎會有馬匹路過?還不止是一匹。
「呂仁義,」她想也不想,伸手去搖晃呂仁義,「快醒醒,我們得——」
觸及到他冰冷的身軀時,陸魚的動作驟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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