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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氏見杜菀姝乖乖聽余氏講私房話的場景,也終於是放下了心。
母親一聲感慨:「姑爺人不錯,娘就是擔心他一介武人,在房事上欺負了你。若是能顧及到三娘,也算是娘沒看走眼。日後你若有孕——」
「——我,我怎沒瞧見夫君?母親,我去尋尋他。」
不怪杜菀姝無禮。
她只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繼續聽下去。
感覺母親、大嫂,分明沒有停下的意思。再任由她們繼續說,杜菀姝遲早會暴露的。
她只得倉皇打斷了林氏的絮叨,拎著裙擺就往外走。
如此姿態,近乎狼狽。
林氏被打了茬,也不生氣,與余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杜菀姝當然不是真的去找雲萬里了。
她出了外堂,轉身就扎進了杜府的書房院落。
府上熱熱鬧鬧,上上下下都因回門禮忙碌,父親的書房自然成了僻靜的地方。
只是杜菀姝沒想到,也不只她一人在尋清淨。
她前腳跨過門檻,還沒抬起右腳,就在書房院子裡聽到了二哥杜文英的聲音。
「雲大哥。」杜文英道。
杜菀姝一怔,抬起頭來。
一襲靛青武服背對著她,不是雲萬里,還能是誰?
杜文英年方十八,還是長個的歲數,他昂起頭才能與雲萬里對視。
但少年郎君不卑不亢,與杜菀姝幾分相似的清秀面龐中寫滿了認真:「可叨擾到了你?」
聽起來,好像是雲萬里先來書房的。
雲萬里:「二郎君有話直說。」
杜文英卻遲疑片刻。
他攥了攥手中的摺扇,沉默半晌,終下定決心:「不日前文英打聽到,待過了秋分,官家要出宮田獵。雲大哥是武人,合該聽說過了。」
田獵?
歷代官家,確有秋日田獵的傳統。
但因過往洪澇,官家已有兩年不曾田獵過。今年風調雨順,倒是個好機會。
不過,二哥提這事做什麼?
杜文英的言辭委婉,雲萬里卻聽出了關鍵。
他盯著杜文英半晌,直接開口:「是二郎君打聽到的,還是惠王打聽到的?」
杜菀姝驀然攥緊了衣袖。
被直接拆穿了,杜文英愣了愣,不免露出尷尬之色。
但他也不退縮,反而也跟著直言:「誰打聽到的,重要嗎?文英只是覺得,要是雲大哥能跟官家去田獵,按照雲大哥的本事,好生表現一番給官家看,官家一定會給雲大哥恢復原職的。」
「官家田獵,輪不到正使跟隨。」雲萬里說。
「可,可雲大哥現與我是一家人啊!」杜文英有些急了。
他的話,連杜菀姝都聽懂了。
一介正使,按官職算不過七品,更遑論現在雲萬里的職責就是把守京城城門。他是不論如何也沒資格參加田獵的。
但云萬里不行,杜守甫的女婿卻行。
當朝御史,哪怕是與丞相不對付,推薦一名青年才俊參加田獵,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雲萬里態度冷淡,顯然沒有要杜守甫幫忙的意思。
「雲大哥清清白白,」杜文英開口,「父親知曉,我也知曉,和自己人知曉又什麼用,天底下的人可不這麼覺得!」
少年郎君性格簡單,卻不是傻瓜。
「這世道如此了,不爭不搶,自詡問心無愧,可又能對得起誰呢?就算雲大哥不在乎,怎不想想肅州惦念你的百姓,怎……怎不想想我的胞妹,文英不願看雲大哥受委屈,也不願看三娘受委屈!
「近日天這麼好,她,她本該與心上人賞荷,與好友遊船出行,而不是……母親說日子該過照過,文英想著,雲大哥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若雲大哥能恢復官職,今後與三娘結伴出遊,怎又不是神仙眷侶呢?」
杜菀姝緩緩合攏雙眼。
她拎起裙擺,用鞋尖蹭了蹭草叢,製造出清晰地沙沙聲響。
雲萬里立刻回頭。
「我當夫君做什麼去了,」杜菀姝擺出笑容,「原來是叫二哥纏上,二哥平日可喜歡往馬場跑,是在向夫君討教養馬之道麼?」
這般說辭,全當自己沒聽見剛才的爭執。
杜文英嚇了一跳,但少年郎君反應飛快,立刻揚起笑容。
「我養馬,哪用得著雲大哥指點,」他說,「平日騎著放風的馬怎能和肅州的戰馬比。」
說完,他朝著雲萬里點頭:「我就先回去了,雲大哥……方才算我失禮。」
雲萬里毫不介意:「無妨。」
待杜文英走了,杜菀姝才開口:「夫君怎在書房?」
雲萬里看向杜菀姝:「圖個清淨。」
杜菀姝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雖則賜婚一事荒唐,但杜菀姝知道,父母兄長都很欣賞雲萬里,不至於苛待了他。
但杜家乃書香門第,姻親家屬亦如此,今日宴席,雲萬里不免會覺得……格格不入吧。
「三娘還以為夫君對舞文弄墨無甚興趣,」她只當沒想到這層,笑道,「可婚前與夫君見面,不是藏書閣前、就是街頭書坊邊。若夫君喜歡,向父親借一借文史經典,也好。」
她隨口一說,只是想給雲萬里一個台階下,卻沒想到此話一出,雲萬里竟是怔在原地。
他迅速回神,一雙英挺眉眼閃了閃,視線竟是直接轉到了藏書閣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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