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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足夠他想出個大概方案了。
如果官家執意要打,高承貴決計不多說什麼。但現在,既然官家面露猶豫,身為丞相,他豈能不為其分憂?
「官家。」
高承貴緩緩出列:「臣以為,除卻帶兵出征,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法子。」
陸暉挑眉,鳳眼看向高承貴:「哦?丞相請講。」
「要打,何必我等出兵去打?這一起戰事,就是生靈塗炭,不忍心吶,」高承貴一聲嘆息,「依臣之見,毋須我大雍出兵,不如叫別人去攻打西戎。」
「哦?」
陸暉本還在遲疑,聽到高承貴這般說,頓時來了興趣:「丞相有何高見?」
「可與北狄簽訂盟約,」高承貴說,「此時西戎的主力都在肅州,部落內兵力空虛,北狄可趁虛而入,爭奪西戎的地盤。」
這北狄,說的就是燕州以北的外族勢力。
聽到這話,劉武威身後,一名同樣四十餘歲的中年將領擰起了眉頭。正是京城府指揮使蕭淵的父親蕭拓。
「丞相的主意不錯,卻怎能保證說服北狄出兵?」他直接出言,「儘管北狄已有十餘年不曾來犯,可他們始終對燕州虎視眈眈。大衝突沒有,邊關交界處小衝突卻從未斷過。那北狄也不是大雍的狗,不可能指哪裡打哪裡。」
「若撈不到好處,換我我也不動。」
高承貴平靜道:「但若是向北狄許以好處呢?官家,臣以為,可歲幣於北狄,為北狄提供出兵費用作為盟約條件。如此,既不用花費自己的錢財,還能去搶奪西戎的草場,北狄不可能不出兵。」
劉武威一聽,立刻瞪眼:「高承貴,你——」
「——這倒是個好主意。」陸暉點了點頭。
見官家頷首,劉武威立刻閉嘴。
朝堂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給北狄錢,與北狄簽訂盟約?乍一聽確實可行,只是……
最終站出來的是杜守甫。
當朝御史,向官家深深行禮,而後不卑不亢道:「官家,歲幣不妥。抵禦西戎,被就要錢,這風口上還要給北狄送錢糧,民生只會更為艱苦。」
高承貴挑了挑眉:「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亦是極好。為了大雍的江山,百姓忍一忍,不也能過?若是正面迎敵,何嘗又不是生靈塗炭。」
「丞相說的是主動去戰,而現在西戎已破關,不管迎敵不迎敵,肅州怕都是有一場苦戰,」杜守甫神情嚴肅,他寸步不讓,「丞相年輕時也是苦過的,這就忘了做庶民時,日子有多艱難?」
提及過往,高承貴的臉色微妙地僵了僵。
「今年風調雨順不假,可兩年前山東洪澇,丞相可忘記了?」杜守甫繼續說,「官家,這今年的百姓,也不過是剛剛能吃上飯。」
不提山東洪澇還好,一提這事,陸暉就忍不住心煩意亂。
兩年前又是洪澇,又是民反,好一頓折騰。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說政事就說政事,提及丞相年輕時做什麼,」陸暉不輕不重指責道,「朕倒覺得,歲幣結盟不賴。」
「還請官家三思。」杜守甫堅持道,「西戎和北狄,不論是發兵還是按兵不動,目的都在中原。豺狼之心,人盡皆知。就算北狄同意結盟,也不會真心實意出手協助,臣恐怕圍魏救趙不成,反倒是養虎為患啊。」
陸暉深吸口氣,闔了闔眼。
他真是聽見杜守甫開口就覺得頭疼!也正因如此,數月前田獵,陸暉乾脆就沒讓杜家跟過去。
自打兩年前洪澇起,杜守甫便是一句好話都沒與陸暉說過。
雖說他為御史,諫言上書乃是本職。可天天說,日日說,陸暉覺得就是用水混出來的泥人,也得被說出幾分脾氣。
有哪怕一件事,他杜守甫不跟自己唱反調的麼?
「杜大人是覺得朕不懂這些?」陸暉越想越氣,臉色已然變得相當難看。
「臣絕無此意,」杜守甫趕忙道,「只望官家思量之後再做定奪。」
意思就是,他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沒「思量」過。
陸暉煩不勝煩:「朕真是受夠你了,杜守甫!」
杜守甫身形微頓。
與官家說話,為臣者自然不能輕易抬頭,當朝御史只是將頭低到更低。
「官家,還請三思!」他仍然不肯退讓,「若臣不諫言,這朝堂之上要臣何用?」
「……」
陸暉是忍了又忍,才將到了嘴邊的惡言忍了下去。
大雍歷來看中御史,甭管他說什麼,即使是官家也不能當場撕破臉。何況杜守甫是先皇看中的人,這朝堂上下還有不少老臣看著呢。
「歲幣結盟一事,就交給丞相,」陸暉權當沒聽見杜守甫開口,冷聲決定道,「派誰出使、送多少錢糧,拿出個合適的主意來。若無旁事,就退朝。」
說著,陸暉是不願再大殿多呆一秒,拂袖離去。
…………
……
當天下午,雲家。
杜文鈞將白日的事,言簡意賅地轉述給了雲萬里和杜菀姝。
「怎,怎能向北狄歲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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