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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七夕,晨起稍稍落了雨。
待雲銷雨霽,秋風微涼,謝昭寧便邀霍長歌出宮去。
蘇梅與陳寶同行,將馬車停在城中官道旁。
百姓民宅如今已修葺大半,只城垣還仍損毀著,冷清了月余的街道,因著過節,兩兩一對來來去去,便有些熱鬧。
隻眼下時辰還早,集市還未支起來,喧囂卻並不繁華,離恢復往昔元氣,怕還要些許時日。
臨行在即,霍長歌便拉著謝昭寧也要去店鋪中轉轉,與北地的親友買些禮物帶回去。
熟料行過對街那玉器店時,正見老闆倚在門外與人聊天,霍長歌遠遠瞧見倏得一滯,忙拉著謝昭寧要繞道而行。
謝昭寧尚不知發生了何事,腳下未跟上,茫然道:「長歌?」
霍長歌紅著臉只不答,轉過他身後便推著他走進旁的街巷中去。
結果,那側巷口又支了攤子在賣糖人,老闆長聲一吆喝:「糖人嘞!」
「畫糖人啦!」
「龍鳳呈祥!牛郎織女!喜鵲橋!」
霍長歌腳下又是一頓,扯住謝昭寧後腰腰封,不動了。
謝昭寧這才反應過來,啼笑皆非,後知後覺原她也會不好意思。
霍長歌臉皮厚得時候很厚,薄得時候又很薄,跟她那性子一樣得恣意。
霍長歌伏在謝昭寧後背,面紅耳赤,她那時只朦朦朧朧不知自己心意,已是醋得快要酸死了,偏還爭風吃醋爭到旁人面前去,簡直有損她「英明神武」的形象。
她手指勾著謝昭寧腰封,退出巷口,又另外擇了一條路,等見到那座與連珩一同用過晚膳的酒家也要繞著走。
謝昭寧被她扯著在中都里繞來繞去,心裡憋著笑又不敢笑,生怕她愈發尷尬得厲害,只默不作聲,裝作一無所知模樣,被霍長歌扯得活像只風箏,隨她飄來盪去。
蘇梅跟了一會兒,已瞧不過去,只越發感嘆謝昭寧這脾氣當真是好,比霍玄還能包容霍長歌這喜怒愛恨皆隨心所欲的性子,一點兒也不嫌她無理取鬧。
遂她笑著搖頭,招呼了陳寶離了他二人,不跟了,自行去買些事物放回車上。
待到飯時,四人方才重聚,隨意擇了處酒家用了膳。
霍長歌折騰了大半上午,又酒足飯飽,便蘊出些困意來,回了馬車,靠著謝昭寧昏昏越睡。
謝昭寧胸口如今雖已不放香囊,但霍長歌總覺離得近了,還能嗅見那溫暖而綿長的桂花香。
午後,秋陽和煦,馬車搖搖晃晃間,拐了個彎兒,卻往城外古宅舊居駛去。
霍長歌在那若有似無的馥郁花香中,打著旽兒,半睡半醒,只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蘇梅進得車來將她輕輕一推,嫵媚眉眼擠出看戲的興致來。
霍長歌莫名其妙被她笑著拱出馬車,抬頭便見謝昭寧一手拎著自宮中帶出的名貴藥材,一手已兀自敲開了古宅大門,與祖父站在檐下,笑著與她伸手道:「長歌,來拜見祖父吧?」
霍長歌手還揉在眼皮上,站在車轅聞言一怔,呆了一息,雙頰霎時燒得通紅,忙抬手摸了摸髮髻,又理了理衣裳,還轉眸嗔了謝昭寧一眼,半怨半惱、又驚又喜。
「這便是霍家的孩子?」那矍鑠老者遠遠眯眸,眺見霍長歌耳下晃著那隻雲鶴形貌的白玉耳扣,眼中登時蘊出淚意,和善與她遙遙抬手招了招,「好孩子,你過來——」
他忍不住迎著秋陽與溫風哽咽道:「——讓祖父好好看看你,看看我這未來的孫媳婦。」
他驚惶了許久,也厭惡了許久,恨了許久,也怨了許久,守著這人丁凋零的宗族,終於等到古家一脈的殘枝中即將開出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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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見過古家祖父,謝昭寧又攜霍長歌去祭拜了二公主連珍的墳塋。
等到了離京那日,拂曉十分,連璋親自送他們出了宮門往城外去,霍長歌那隻跛腳的錦雞一路飛在最前面,似一道紅霞,破開天光。
城外,虎賁營軍容嚴整,旌旗烈烈揚在風中。
如霍長歌來時一般,如今連璋特調二百人馬一路相護,驍羽營眾人早已各自散去。
「珍重。」連璋懷中藏著那塊親手雕給謝昭寧的玉牌,始終未曾送出去,只待再親手送走這最後一隻蒼鷹歸於四野,雖淚盈於睫,心裡卻陡然暢快了不少,他輕喃道,「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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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氣候雖已不再炎熱,但自中都往幽州去路途遙遠,難免煩悶。
霍長歌原與謝昭寧坐在馬車中,搖搖晃晃,陳寶與素采駕車在外。
出了中都,行不了幾里路,霍長歌便與謝昭寧支起棋盤下了棋。
待再過了兩日,出了京畿三輔入了河南郡,她便連棋也不下了,只窩在謝昭寧懷裡要他翻了書來念。
又行過了一日,霍長歌著實歸鄉心切,連書也靜不下來聽,直嚷著要騎馬。
謝昭寧啼笑皆非,哄不住便只能從了她,遂敲了車壁著陳寶停了車,再喚人牽來了兩匹馬,陪她一同下車騎馬。
待霍長歌上了馬,興致確實便高了許多,還輕輕哼了兩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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