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謝昭寧:「……」
「我今日已來得夠久了,不便再與你多掰扯。」霍長歌窗前回眸,見他氣息一變,似要說話,憤懣哼一聲率先道,「三哥哥要我莫信你,可你又要我信前朝之事即使我置身事外,你一人亦能擺平。」
「我來京城從不是為甚麼婚約,而是待料理了此間事便要回我北地的。前朝如今亦是懸在我頸間的一把刀,你既要我將身家性命、北地安危一併託付與你,可你又說要我莫信你——」
霍長歌氣急一跺腳,越發鬧起來,怨懟中又嗔怒:「你自個兒聽聽你這話前後可能說得通?我便是已信你了信你了信你了!你奈我何?往皇帝面前告發我去?!討厭不討厭啊你……」
謝昭寧本是要再勸她幾句,未張口便又讓她噎得喉頭一哽,她這夜裡頻頻亮了底牌與他,如今這另外半張底牌也突然被她自個兒掀翻了強行給他看。
他心臟一時亂跳起來,心頭盤桓說不出的古怪滋味,又酸又澀,又莫名能細品出隱約的甜。
他倆並未認識多久,平日裡雖時常打打鬧鬧,卻又哪裡就能得她如此推心置腹了?
北地天高地廣,人心便也生得寬闊,壯志凌雲……
原他再不願,她骨子裡亦流有這樣的血脈,竟是他先前有眼無珠了……
「你——」謝昭寧耳尖燒紅,心緒起起伏伏,脹得他胸腔間微微得疼,他下意識起身朝霍長歌走出兩步,適才茫然出聲。
「請個諸葛亮也不過三顧茅廬的功夫,我今日不想與你說話了,明夜我來時,你話想好了再與我說!」霍長歌只覺時辰太晚了,不願再耽擱,蘇梅回了一趟燕王府,必會取些藥材配迷香,只那迷香藥效不會太長,否則也易被察覺,一個時辰左右若她趕不回去,只會徒增變數,遂她冷哼一聲截他話音,還連帶色厲內荏地威脅了他。
她話音即落,抬手無聲一掀窗扇,人已似片薄葉般瞬間飄了出去,謝昭寧竟來不及阻她。
寒風「咻」一聲吹入室內,吹散一室隱在爭執之下的旖旎,皎潔月光透過窗縫照入屋內,溫柔籠住謝昭寧的半身。
謝昭寧怔怔凝著窗縫間露出的半輪圓月,心跳愈加得急且亂,半晌回過神來,方才溫柔垂眸笑了一聲,抱著懷中外裳,將那窗扇關緊了。
「今晚月色倒是美得很。「他心頭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沒頭沒尾的,他又心道。
這丫頭,他一時思緒亂七八糟,轉來轉去,終於又忍不住擔心她,這般亮的月色下,還敢如此肆意妄為,視禁軍城防於無物,當真藝高人膽大。
謝昭寧窗邊怔怔站過片刻,又轉回床邊坐著,始終懷裡抱著那外裳不放,手指下意識摩挲著布料上雲鶴的刺繡,細細密密的針腳摸著麻麻痒痒的,那種感覺一路緩緩蔓延到了他心頭。
他忽然便覺自個兒今夜古怪得很,好像連感官也隨著心緒一併亂了起來。
他坐立不安得嘆出一聲,正欲強行定了心神躺下歇息,一側身,便又隱約瞧見霍長歌仍坐在他床邊似的,眯著雙杏眸傾身,在他耳畔以氣聲輕輕喚他:「三哥哥。」
瘋了……
謝昭寧「唰」一下站起了身,哽著喉頭艱難動了動,竟抱著他那外裳,怔怔瞧著床榻旁霍長歌適才坐過的位置,直直站到了破曉,一縷天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緩緩點亮了屋內。
謝昭寧便在那道天光中,仿佛明白了甚麼。
*****
翌日深夜,亥時定昏,四下里一片寂靜,只偶爾可聞北風呼嘯。
謝昭寧長發以水藍髮帶束了斜斜搭在左肩前,一身丹青蘭的華服銀絲雜了彩線,綴在左襟上細繡了只赤頂墨尾的雲鶴靜靜立在水泊邊,整個人雖坐在黑暗中,卻亦現出明顯溫潤清貴的氣度來。
他懷抱手爐正襟危坐,圍著圓桌守在窗前,桌上正中擺放的那茶壺裡的水該是仍溫熱著,手邊一杯清茶騰著縷縷白霧,挨著茶壺還擺放著一盤糕點,各個製成粉蓮模樣,好看得緊。
倏然,窗扇被人悄然掀開一道縫隙來,有身影「咻」一下隨寒風一併吹入了室內。
他頭也沒回,聞見響動便無聲溫柔笑了笑,背對著那人說出口的話卻是:「我若今日與你說,我心意未曾改變,你又待如何?」
霍長歌:「……」
「你——」霍長歌身形還未站穩,便得他這麼一句,當即便想惱,可「三顧茅廬」又是她自個兒說出的話,沒理由與他現下就發火。
「我明日再來!」她悶悶不樂轉身又去掀窗扇,雖強自壓下一腔憤懣,但到底掩不住失落又想與他鬧一鬧脾氣,嘴上便仍與他討便宜道,「你就不怕我這頻繁來去,萬一讓你手下巡夜抓了,你下大獄撈我呢?」
謝昭寧原聽見她復又開了窗便有些坐不住,正緊張,生怕她當真走了,聞言唇角止不住往起揚,眼底笑意愈發得明顯,便又八風不動,只沉了心背對她坐著。
霍長歌見他始終不應,自心頭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酸澀來,重重「哼」一聲,轉頭正要走,卻見一縷月華清輝穿過窗縫,直直落在謝昭寧身上,霍長歌側眸過去,倏然便覺似乎有甚麼地方不大對勁。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