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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霍長歌只當不知這事兒,遂驚道,「人為?」
「怕是風大,將燈籠吹落了,引著了草木。「南煙憂愁嘆道,」自初一起便未落雪,天乾物燥的。」
這元宵佳節過得頗糟皇帝的心,闔宮上下皆得陪著哭臉,霍長歌連偏殿門都未出,只在院子裡逗著絳雲玩兒。
不遠處有宮人竊竊私語,道三殿下昨個兒竟在皇陵中親自守了一夜,頗膽大,那些個三殿下原對不住二公主的謠言便堪堪要不攻自破了。只適才陛下睡下沒多久,三殿下便去求見,甚麼蛛絲馬跡也未查出,又一口咬定必是有人裝神弄鬼,留在中宮許久不願走,引得陛下越發震怒。
霍長歌投餵了絳雲幾粒穀米,撫摸著絳雲背上五彩的羽毛,若有所思。
約莫食時,蘇梅回來了,霍長歌坐在廊下沒動,見她進門,當著一眾宮婢的面兒,直直朝著她笑道:「素采見著你歡喜哭了沒?」
霍長歌見著蘇梅進門時那眼神,便曉得她有話與她說,那是她們打小一同長大培養出來的默契,遂她眼珠半轉,笑著與她遞話。
「哭甚麼?原是我一腔真情錯付了。」蘇梅兩手空空,甚麼也沒拿,仍是走時那一身碎花襖裙,聞言好氣又好笑回她,語氣卻仍不疾不徐,比霍長歌還似個高門貴胄出身的閨秀,只眉目間太過於嫵媚動人,不似京畿三輔中追捧的那種大家閨秀美得含蓄且規矩,「那丫頭日日走街串巷尋摸吃食,直道京城比咱們北地里好吃好玩的東西多得多,樂不思蜀,心早飄走了,哪裡還有我的位置。」
霍長歌聞言「噗嗤」笑一聲。
「往後我也用不著回去了,小沒良心的。」蘇梅秀眉一撇,連生氣亦動人得緊。
霍長歌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笑得手上一把穀子都捏不住,從指縫間撲簌簌往下掉,絳雲蹲在枝丫間,小豆眼兒機靈瞅見,展開長長尾羽,「唰」一聲拖著紅霞似的尾羽就從樹上飛下來,不住蹭著霍長歌小腿低頭啄米吃。
第42章 夜談
是夜, 南煙仍要於外間借住,要與蘇梅擠著睡,她也不再另尋甚麼藉口, 霍長歌與蘇梅便也甚麼都不說,只縱著她。
蘇梅與霍長歌親自去鋪床, 只錯身的功夫, 與霍長歌手指一碰, 便將扣在掌心疊成指甲蓋大小的字條遞給了霍長歌。
霍長歌隨即上-床就寢,蘇梅便吹熄了燭火與南煙一同守在外間,睡在小榻上。
黑暗中,霍長歌指尖一撮,搓開那紙條,又翻身掏了懷中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出來照了亮,凝神瞧見那紙條竟是橫著拼接在一處的兩張字條, 字跡分屬兩人, 其一乃是蘇梅字跡娟秀的隸書,另一人一手篆書力透紙背, 卻是她前世里那位「老朋友」——前陳公主的。
她打眼兒一掃閱過其上內容, 倒是並無意外似的, 只又翻了個身,趴在床頭靜靜瞧著橫插在帷幔間的那盞白兔宮燈, 蹙眉沉思了片刻, 突然輕輕咳了兩聲, 便再翻過身去,躺平緩慢了呼吸, 做出一副熟睡了的模樣。
一盞茶後,外間傳來蘇梅一聲微弱的夢囈, 口齒微微含混:「素、素采你討厭……得緊……嗯……」
霍長歌像是得了甚麼信兒似的,人在裡間倏然睜開了眼,她輕手輕腳起身,只套了一身絳紅色的箭袖薄衫,面上蒙了條暗色的帕子,高挽了髮髻,謹慎走到窗前悄然推開了窗,身子只一縱,便似片樹葉般,悄無聲息便滑出了窗縫間,落地輕巧無聲,身影迅疾融入濃墨似的夜色里。
霍長歌前世因著謝昭寧的緣故,早將宮中禁軍換防值守的規矩摸了個一清二楚,此番自入宮以來又時常留心,將現下與前世那時的換防人數、點位、路線與時辰多次做過對比,早已爛熟於心了。
她人在黑暗中身影矯健,簡直如魚得水,便是徑直往連鳳舉寢殿行刺也能搏上一把,不說十成十的把握,五成亦是有了。
霍長歌一路錯開巡防守衛,攀上躍下落地無聲,腳步輕盈得似能乘風的仙子一般,直往謝昭寧羽林殿的寢宮尋過去。
亥時定昏,朦朧圓月下,四野正寂靜。
謝昭寧廂房窗扇陡然讓人從外推開個小縫來,寒風「咻」一聲吹拂入屋,謝昭寧霎時驚醒,雙眸大睜,濃重夜色中,一雙鳳眸鎮靜明亮。
他右手「鏗」一聲抽出枕畔長劍,寒光一晃間,人已翻身端坐床榻旁,動作迅疾利落,肅然正對窗外不速之客,不待他出聲喚人——
「三哥哥,」霍長歌果斷扯下蒙面,正對他笑著悄聲道,「是我。」
謝昭寧:「……?!!」
他人正崩得似張拉滿的弓,聞言一瞬泄了氣,蹙眉自黑暗中分辨出她形貌,怔怔偏頭瞧了她半晌,方才無奈縱容一嘆,按了按抽抽的額角,將長劍「咚」一下又還入鞘,壓低嗓音道:「關窗……」
「哎。」霍長歌以氣聲嬌嬌軟軟一應,小心關了窗,又轉身往他床邊若無其事走過去。
謝昭寧人似還沒回過神,一頭亂麻,下意識伸手攏了下衣襟,又從床頭正取外裳,一抬眸,霍長歌已經立在了他床頭,黑暗裡,似彎著一對杏眸笑著瞧他床頭懸著的兔子燈。
謝昭寧呼吸一滯,驚得手不由拽緊領口,脖頸燒紅,外裳攢在另一隻手上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竟是忘了夜色之中,恐霍長歌也瞧不見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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