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怎麼,沒人說話?這題難嗎?」連鳳舉見眾人皆垂眸不語,便側眸挑一眼楊澤,玩笑似地道,「別丟你們楊太傅顏面,從年長的開始,依次於朕談談你們心中所想,也別太過拘束,想到甚麼說甚麼罷。璋兒,你先來——」
連璋肅然起身,應聲稱是,卻只蹙眉沉聲,合著南北匈奴的由來,平淡無奇道:「前朝末年,朝廷腐朽破敗、內憂外患,西有山戎北有匈奴、鮮卑、烏桓、高句麗等狄胡盡皆南下,瓜分涼、並、翼、幽四州。」
「南晉新朝初立只一年,程淵程老侯爺便奉旨抗擊山戎收復西境涼州;燕王霍玄入北地痛擊狄人,逐一收復並、翼、幽三州大半失地,又分裂南北匈奴,逐北匈奴出并州五原郡,遷南匈奴於翼州渤海郡允其世代歸順南晉。」
「翼州地處並、幽二州間,向來太平,北地錢、糧、軍需盡出翼州不說,三州刺史部亦合在翼州一處,乃是三州的腹地所在,南匈奴所處之地又近左馮翊,若當真意圖撕毀盟約重歸北匈奴且不日進犯,只怕難免攪擾中都。」
「故,此事需儘早解決。」
連璋深知有太子在上,縱是碌碌無為,只不出大錯,儲君之位便坐得穩如泰山,連鳳舉便巴不得其余兒子皆長成一副平庸模樣,故亦不願此時沾惹朝堂之事,顯露才能犯他忌諱。
但他到底與謝昭寧乃是自小長大的兄弟,話說一半、留上一半,說完行禮落座,謝昭寧便能溫聲接著他話音,中規中矩得起身續完後半段:「可眼下右賢王反叛之心仍藏暗處,並未翻於台面之上,只憑使臣與密函難以服眾,少不得被反咬一口意圖加害之罪,貿然行事,實為出師無名。」
「翼州又仍有幾處小部族是隨南匈奴一同歸順的,若處置不當,便少不得又掀戰火,且時近春耕,各處兵力亦需分出部分屯田耕種,不得隨意調動。」
「如此一來,便又束手束腳。」
他二人所答合在一處,便是完美詮釋何為「廢話」二字,楊澤心中好笑,卻故作深沉捋著一把山羊鬍子,連鳳舉壓著不豫面色,一臉不耐,卻見連珩支支吾吾作揖起身,乾笑道:「二哥三哥所言甚是,兒子複議。」
楊澤險些就要憋不住笑,頜下長須止不住得顫抖。
連鳳舉面色越發陰沉:「……」
這宮中人人皆知他偏寵太子,又向來性子陰晴不定,素愛猜忌,遂有眼力見兒的誰也不願強自出這風頭,平白惹上一身腥臊,寧願各個做出一副不堪大用的中庸模樣,好留得一條命在。
待輪到連珍,她面色蒼白,茫然起身,兩手不住絞著錦帕,顫著嗓音學了連珩言辭,亦期期艾艾道:「女兒復復復……」
她尚未言罷,連鳳舉便已似等不及般,壓著不耐與煩躁,抬袖揮手止住她這個湊數的,反而與霍長歌揚聲問道:「那慶陽郡主可有高見?再道『複議』二字,鸚鵡學舌,朕可是要罰了。」
霍長歌聞聲睜眼抬眸,見四下里眾人皆朝她投了關切眸光來,謝昭寧亦正側眸擔憂窺她,狹長鳳眸中蘊著忐忑,悄悄與她搖了搖頭。
便是連璋亦神色明顯緊張。
可連鳳舉顯然是沖她來的,霍長歌雖知今日這一劫怕是難躲過去,卻仍鎮定自若,拱手笑著起身,順著連鳳舉一貫心意與行事作風,竟與他嗓音清亮得將題目又拋了回去。
她微一沉吟,膽大便道:「臣雖有法子,卻亦不過是武人的粗俗法子,短視得很。下臣若是起了反叛之心,既有證據在手,果斷殺之便是,刺殺、下毒、暗害,探馬暗樁便亦是養來用作此番用途的。可這南匈奴右賢王卻不是臣的下臣,到底殺還是不殺,還得陛下定奪才是,陛下若心生仁慈,便需得陛下——另拿主意了。」
霍長歌話音未落,卻見楊澤面色一凝,與她深深蹙了眉頭,連鳳舉亦聞言青白面色陡轉,眉目間燥郁之氣竟已消散大半,唇角顯出別有深意的笑意來,似是就在等她這句話一般。
……糟糕,霍長歌見狀後知後覺心道,難道中計了?可她又沒說錯甚麼話,又能中甚麼計?
「若朕確實不願殺之,欲使懷柔之計再度籠絡人心,」連鳳舉含蓄深遠一笑,緩聲發問,「長歌,可有良策?」
懷柔?
古來懷柔便只來來回回那麼幾招:給錢,加爵,封王,還有——
和親?!霍長歌倏得大震,心下突得一沉,借拱手躬身姿勢,不動聲色側眸窺了仍一副懵懂模樣的連珍一眼,連珍昨日適才及笄,連鳳舉難不成是想借她之口,送連珍往南匈奴和親去?!
他只是藉此行試探之舉,還是當真存了這等心思,想借她推波助瀾成事?
霍長歌一瞬驚駭又狐疑。
可他想連珍去嫁誰?以霍玄那果決性子,右賢王怕沒死在他手上,也已他被打殘了舊部交於居真單于發落了,連鳳舉不可能猜不到,那他是想連珍嫁左賢王還是嫁——居真單于?
可如此一來,意義何在呢?霍長歌大惑不解。
居真單于亦四十上下年紀,性子是匈奴王族中少見的敦厚仁和,又素來與霍玄交好,並無反意,眼下象徵著太子之位的左賢王一職仍在空缺之中,這和親——倒底是要婚配誰?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