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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嗓音止不住拔高,未壓住,悲慟哭聲飄出涼亭,傳到小山高石之下,她那貼身婢女花蕊聞聲抬眸,驚惶與南煙對視一眼,便欲拔腿往亭上來。
「還沒有,」霍長歌見狀便知這貼己話今日已於落日一般到了盡頭,遂果斷起身,臨走卻與連珍頓了一頓,抿唇微一踟躕,輕聲道,「還不是愛,他還未想明白,你哭早了。」
夜幕卻仍不由分說,於寒風呼嘯中降臨。
*****
霍長歌自涼亭下來,連珍便在她身後放聲大哭,仿佛她心中的謝昭寧是她憑空編造的一個人,竟然與真實的謝昭寧並無一致,除了外在一個空殼。
霍長歌的話,精準擊碎了她心中的幻想,她哭自己多年妄想的幻滅。
「上去瞧瞧你家主子吧,」霍長歌下得涼亭來,正與花蕊擦肩,便低聲囑咐她,「別多話,讓她哭出來,過了今日便好了。」
花蕊憤憤又不平,想瞪她又不敢,憋著氣,面色青白得提著裙角沿著蜿蜒石階一路小跑上去了,南煙這才轉頭與霍長歌悄聲道:「郡主,你又與四公主起了爭執?」
「姐姐,我瞧著便這般不靠譜麼?」霍長歌無奈嗔她道,「總干欺凌弱小的事兒?」
她雖話說得戲謔調侃,但眉梢微微一挑間,隱隱似有威嚴。
她似乎——當真像是長大了些……
霍長歌平日似個孩子般鬧騰慣了,御下也不嚴,不大與宮人計較甚麼,跟誰都能玩到一處,不似高門貴族中的姑娘那般矜持又自恃身份,可只那一眼,便讓南煙切實憶起她原是霍玄之女,骨子裡不是高貴,是鋒芒。
南煙微微一滯,抬眸瞥她時便似有些敬畏,神情略有不安,餘光卻瞧見亭下山石掩映間似有道太監身影一閃而過。
南煙不由蹙眉,探了頭似是想瞧清楚那人是誰。
霍長歌順著她眸光探過去:「怎麼?」
「陛下身旁的大太監——」南煙下意識脫口便道,隨即回神一抿唇,尷尬笑著與霍長歌遮掩似得解釋道,「怕陛下亦是瞧見二位殿下一同離席,怕起爭執,遂著人跟來瞧瞧的。」
陛下身旁的大太監——
這話說的,倒像是南煙急於撇清與皇帝之間的關係似的,欲蓋彌彰?
霍長歌狐疑稍稍一頓,又跺腳與南煙笑鬧著嬌嗔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討厭得緊!」
第46章 動心
待宴會結束, 連珣牽著連璧隨皇后回了永平宮。
連珣著人將連璧送去乳母那裡,便兀自擇了張椅子坐下了,似笑非笑地瞧著皇后也不說話。
皇后最煩他這副模樣, 無端端讓他瞧得心底直發毛,只覺他頗神似連鳳舉那一副陰晴不定的性情, 瞧著人的時候始終懷有深意。
連鳳舉雖子嗣不豐, 五個親生兒子中, 卻偏巧連珣性情最為肖似如今的連鳳舉。
先皇后也教子,她也教子,可先皇后的兩位嫡子一位嫡女並著謝昭寧,一共四個孩子性情雖說也迥異,卻均與連鳳舉絲毫沒有半分的肖像,偏生她就養出了這樣一個兒子,甚至對於皇權的渴望與執著亦是與連鳳舉像足了十成十。
「你又有甚麼話要說?」皇后揮手將人全退下, 隨他圍桌坐了, 本就正疲憊,見狀越發覺得累, 遂輕嘆一聲, 「珣兒, 如今我瞧著你,竟越發瞧不透了, 你有甚麼話便明說, 莫總這般陰陽怪氣地笑。」
「瞧透了多沒意思。」連珣斜斜坐在椅子上, 一腿翹著壓住另一腿,本是個不入流的姿勢卻讓他做出了一副陰柔與邪氣來, 一身紫棠長衫下擺細繡背部棕紅、後披黃褐長尾的鳥姿勢扭曲地窩在他兩腿間,「兒子明天需得出宮一日, 特來與母親借取木符一用。「
連珣如今還未及冠,居於宮中便得守宮中的規矩,便是皇子亦無事不得頻繁出入宮門,後宮只兩塊兒可供皇子進出宮門的木符,皆掌在正宮皇后手中。
「你又要出宮?」皇后聞言蹙眉,不安道,「你這半月究竟於宮外是有何事要辦?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你總這般頻繁來去,難免不引人注意。」
「不過是順哥他們自西境回來了,總歸是族兄弟,他們於西境軍中待過那許久,既是回來了,照理我也該瞧瞧他們去。」連珣單手支著側頰,不以為意笑著道,「更何況,我瞧著母親頗喜愛郡主那隻紅腹錦雞,便想著趁有集市的日子裡,與母親也尋摸一隻帶進宮裡來,與母親閒來做個伴。」
皇后聞言心頭一暖,便覺原是錯怪了他,笑著不由便道:「倒是勞你費心了,只我並非——」
並非是念著霍長歌的那隻紅腹錦雞,只不過睹物思人,憶起了一段年少時的美好時光,有愛人相伴,又無拘無束。
皇后話出口便反應過來,倏得就抿住了唇,笑意頓在臉上,眸中情緒瞬間變過幾變。
這事她原不願太多人知曉,除她父母與打小伺候她的夏苑,怕已是無人再記得,她年少時曾對宗族裡一位地位低微的私生子,生過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非是甚麼?」連珣見狀玩味笑著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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