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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眼下如何?」霍長歌又問素采。
「……損毀近七成。」素采稍稍一頓,便嗓音脆生生得又續道,「城南靠山,城北依水,巨石運送城北不易,攻襲力度便不及城西,亦已有所減緩。」
「那他只能入城西,就快了。」霍長歌聞言轉眸卻道,「西南風一起,那火便要燒到咱們自己,亦與搶攻城北不易,草原人更熟稔氣候與風向,須臾便要覺察,便不會再攻城北了。」
「可要抽調城北駐軍往城西支援?」謝昭寧道。
「抽。」霍長歌同他點頭,略一沉吟,與他正色道,「咱們變,山戎亦會變,這雨『害我而利他』,一旦落下,便要失軍心,故——」
她話未說盡,陡然一道青紫電光驟然映亮半個廂房,繼而一聲雷鳴,重如天神擂鼓。
三人聞聲側眸。
「糟了!」霍長歌疾步推開窗扇,瞠目一望,便見一條刺眼電光在雲端起初若隱若現,不過眨眼功夫,便已漫天織成銀白色的蛛網,兜頭劈聲砸下,「這也來得太快了……」
謝昭寧見狀愕然,扶著桌面不由起身,手臂微微顫抖。
「三哥哥,你速回宮中。」霍長歌伏在窗前,眼瞳微顫,緩過一息便轉身挑眸沉聲,合著窗外飄入的潮悶氣息,果決道,「素采,通知城北駐軍變陣,再著人將城南驍羽營衛盡數調出,隨我去城西。」
「好。」謝昭寧道。
「是!」素采應聲。
*****
城西,霍長歌原設下相似布局,連璋遠遠手持小旗守在巷尾,但山戎顯有防備——先鋒闖出火海,便伏於馬背,拖著曳地長刀,「咻」聲中斬斷路間貼地拉起的絆馬索。
幸而城西戰法有變,沿途十步一個高柵欄,看似堵了路,而柵欄間卻是上鋪了枯草遮掩的陷馬坑,坑中又豎了尖利鐵棘。
待山戎躍過高欄,便連人帶馬摔死在坑內。
禁軍等在街巷兩側牆後,見狀便往那坑中拋出酒罐和油桶,一支支火箭再遠遠射來,依葫蘆畫瓢漸次點燃大半城西,完成對山戎的首輪阻截。
緊接又有大隊山戎騎兵驍勇入城,火海之中眾人合力以長槍掀飛高欄,又無畏踏進坑道,以血肉之軀填平溝壑,為後繼同袍開道。
而第三波衝出巷道火牆的山戎人,卻在禁軍漫天箭雨截殺中,引弓射出火箭反擊。
山戎那箭頭明顯裹著浸過牛油的布,「啪嗒」落在屋檐上,便種出一點星火,風力一催,「唰」得鋪開,禁軍驚叫聲中翻下屋頂,箭陣隨即便被摧毀,竟輕而易舉。
「不許退!此時離崗,按逃兵論罪,當場格殺!」連璋伏在巷尾,見狀沉聲大喝,揮舞手中小旗,發號施令,「守住哨位,再射!」
兩側屋頂上伏著的禁軍聞言戰戰兢兢與火比鄰而居,引弓張弦,對陣中,不時有人中箭慘叫摔落,一時竟落了下風。
南晉士兵為山戎毫不畏死氣勢所懾,遮天箭勢一斷再斷,敵軍卻一鼓作氣,在城外震天戰鼓聲中湧進一波又一波人馬,前仆後繼衝破重重關卡,眼見便要撞上巷尾盾陣。
連璋這才瞧出端倪,後知後覺——風,竟是悄無聲息間起了風,西南風!
怪不得山戎亦復用了火攻!
不待遲疑,連璋被迫提前轉換攻防之勢,喊殺聲中親自率兵衝下屋檐迎敵。
皇宮在北,若西南風勢不止,早晚要卷著火海北移,追在他們身後,摧毀城內防線。
山戎騎兵縱馬居高臨下,長戈伴著流星錘大有以一敵三之勢,險將安逸多年的中都軍嚇破了膽。
禁軍不由且戰且退,被抵在盾陣前與山戎交鋒。
火海由身側傾斜飛卷而來,風中又裹挾潮濕氣息,左右夾擊之下,連璋揮舞長劍劈砍,心中越發不安。
驟然,刺目電光轟得斬下,連璋眼前一花,便有數柄長-槍窺其破綻,往面門精準刺來。
連璋駭然旋身躲避,又出劍相搏,冷不防仍有一搶追來,卻見蘇梅著一身暗紫武服,只在前後心與肩頭覆了薄甲,尤顯英姿颯爽,似從天而降般持一對分水峨嵋刺,側身轉他面前,「當」一聲脆響中,替他攔下致命一擊。
蘇梅半副惑人容顏籠在火光之中,媚而冷,長發整齊挽在腦後,無一字多言,護在連璋身前遊刃有餘,一招一式快准狠,竟比連璋那半吊子武藝要強上許多。
連璋一時面紅耳赤,似無地自容。
「多謝!」連璋一口氣悶在胸口,殺伐之中,抽空冷肅致謝,卻見蘇梅手腕翻轉,當胸一刺利落捅穿面前敵軍,鮮血霎時濺他一臉。
「不必。」她隨意回道。
連璋:「……」
城前源源不斷又有敵軍湧入,擠得街巷水泄不通。
獵獵風響中,火海越發追得近了,盾陣也搖搖欲墜,連璋只覺自己似站在一副巨大的磨盤裡,被裹挾在殺伐中無法自如行動,只能左右揮劍劈砍,眼見禁軍一批一批倒下,腳下血流成河,傷亡越發嚴重。
頭頂不住有驚雷落下,周遭喊殺聲震耳欲聾,連璋掙扎與身側蘇梅焦急高聲道:「不多時怕要落雨!恐雨加雹子就在頃刻!」
他自幼長在中都,便對中都氣候尤為熟稔:「如此白雨向來個把時辰不得停歇,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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