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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赫氏意欲復辟,謝昭寧原乃古氏武英王一脈,又無連家血統,依著那前朝公主恩怨分明又重情重義的心性,必會饒他性命;
可若是連珣登基,謝昭寧便也該是從龍之功,只明面上卻說不得,頗有忘恩負義之嫌,連珣暗自容他與她同歸北地便算是賣了霍家一個顏面,功恩相抵,與連珣而言卻也無甚干係——謝昭寧不是連璋,從不曾是威脅。
這本是理所當然之事,這位公主又為何如此發問?
「那位三殿下原名謝昭寧,襁褓之中便為古氏養在膝下,其姊二公主連珠與舅父武英王古昊英便是為前朝皇族之事鳴不平,而喪命於連鳳舉之手,古氏親族亦受牽連,一夜凋敝。」
「他此番相助原亦同公主一般,賭上身後名聲,只為與枉死親人討回一個公道。」霍長歌輕嘆一聲,既摸不准對方心思,便只坦言相告,謝昭寧身世非是隱秘,赫氏公主想來早已查探得一清二楚,她便與那公主詳細道,「他生性良善,與我交好,其生父又曾是我父同袍,於情於理,我便是該求新帝著他與我同歸北地,安享餘生,此生再不入京畿中都。」
「……情人?」赫氏公主聞言眸色一空,微有動容,寒眸轉瞬又稍稍一眯,似揣度般,素白五指蜷曲扣在桌面,食指微屈輕輕一敲,發出「篤」一聲輕響。
四下里風愈加得大,颳得亭下荷葉不住翻卷,湖面泛起層層波瀾,怕就要變天了。
霍長歌倏得靜了一靜,山雨欲來之中,心頭一緊,反而更瞧不透她了:「……是。」
她前世對不住謝昭寧太多,如今便是於前朝公主面前隱瞞,亦過不了連珣那關,不若如實相告,倒顯坦誠。
「若是本宮要郡主,在這位三殿下與令尊之間做個抉擇,」那赫氏公主聞聲垂眸,兀自又斟了一杯水酒,以一把寒涼嗓音徐徐道,「謝昭寧一條性命與五年內絕不削藩霍玄,二者之間,慶陽郡主又會選擇哪個呢?」
霍長歌:「……?!!」
霍長歌驟然變色,倏得起身,竟帶得身後石凳「哐當」一聲些微後移,她俏臉寒霜,冷聲斥道:「公主這是何意?是在戲弄在下麼?!」
「郡主,」那赫氏公主見狀抬眸,置若罔聞,淡色眸子之中古怪得同時蘊著怨毒與惋惜,她舉著那杯水酒湊近面紗下掩著的一雙櫻唇,只緩緩又道,「一杯水酒之後,還請郡主答覆。」
陰沉沉的天際「轟」一聲滾出悶雷,霍長歌便立在雷聲餘韻之中,雙拳緊握身側,眸光凜冽得盯著那赫氏公主姿態端華得飲完一杯水酒,雖萬千思緒一時湧上心頭,仍鎮靜自若得一遍遍過著她適才言語,剝絲抽繭急欲尋出她此番目的,卻還是不解她為何有此試探。
只霍長歌雖不解其意,卻仍不願做出違心應答,於言語間便輕率捨棄謝昭寧。
她前世可以、去年可以、或許上個月也可以,只如今——不行了,那是她的戀人,此生唯一的戀人,他一人之性命或許比不過北地三州數萬百姓那般得沉重,卻亦不能被他人如此輕易玩弄於股掌之中。
「郡主,這酒,本宮業已飲盡了,你再不答——」那赫氏公主抬眸瞥她,閒閒把玩手中玉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既不選,二者便皆要得不到了。」
她話音未落,面前霍長歌身影倏得一晃,竟猝不及防翻身越過石桌,運了身法驟然兩步進到她面前!
赫氏公主駭然起身飄然後退,卻退不過霍長歌鬼魅步伐,兩人在亭中方寸之間斗轉騰挪,青白兩道身影交織其中令人一瞬眼花繚亂。
霍長歌眼神狠戾,挾著隱怒與殺意,招數刁鑽詭譎,左手五指做爪直朝那公主喉頭抓去,指尖帶出「咻」然凌厲風聲。
那公主抬手並指往霍長歌腕間穴位勢如閃電一點,霍扶光左手迅疾變招,皓腕如靈蛇般繞著她長指一轉,反手扣住她手腕折於背後腰間,右手掐住她後頸命門運力下壓,「咚」一聲悶響中,只兩招功夫便按住她頭,將她直直砸在了石桌上。
「嘩啦」一下,桌上酒菜摔落遍地,碗碟叮噹作響。
赫氏公主:「?!!」
她遽然眩暈,側臉貼著桌面,呼吸震驚一滯,簡直不可置信。
「公主這是脅迫還是恫嚇?買賣不是這樣做的,魚與熊掌皆是我的,選甚麼?」霍長歌眼神一瞬狠辣而囂張,俯身貼在她耳側輕蔑笑道,「連鳳舉我一人殺得,不過是為圖個好名聲,又念著父輩與前朝昔日舊事糾葛,才與公主合謀。公主倒是不識抬舉得緊,飯還沒吃就要摔碗砸鍋,嗯?」
形勢陡轉直下,那公主著實未曾料到霍長歌只十四歲,武藝便如此精湛,比傳言之中更加身手不凡,心智果決明銳,也絕不肖似尋常豆蔻少女。
她只兩招便敗於霍長歌手下動彈不得,形容頗為狼狽,含恨側眸,冷笑瞪著霍長歌,咬牙道:「郡主要殺我?若在此地殺了我,合盟就此作數,北地危機難解,你亦別想活著走出涼州!」
「合盟?意圖拿捏在下的盟友不要也罷!在下既敢孤身前來,便已存死志,身後事早已安排妥當,不牢公主記掛。」霍長歌聞言決絕回她,扣住她後頸的手指威脅似得緩緩收緊,按壓著她頸側經脈,轉而肅聲逼問道,「只公主眼下受制於在下,不若先來說說,是誰要你殺謝昭寧?連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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