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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里話外句句不離霍長歌,看似針鋒相對,實則比著她,在嘗試一點一點親手推翻這拘在人心與三魂七魄之上的紅牆,一步一步,走得艱難而希冀。
可自擇姻緣,已是天大的恩賜。
麗嬪與連珩俱是一怔。
連珍忍不住便哭出了聲,點了點頭,哽咽謝他。
連璋便就此要與連珩提位份,擬了瑞王,待登基後宣了旨,麗嬪也要升做皇太妃。
只如此一來,謝昭寧亦要封王,元皇后與他幼時便已擇過字,喚「明安」,連璋便欲封他「安王」,與前世一般。
屆時,連璋與霍長歌也要論功行賞,只她大多功績秘而不宣,唯有比著射殺敵軍主帥這一條,再多加一個郡的食邑。
比之虛名,倒更實在。
*****
又過些許時日,氣候越發炎熱。
謝昭寧肩、胸上的創口也結了厚厚血痂,日常行動漸無大礙,便移回了羽林殿居住。
羽林殿外院中,原有一方小蓮池,如今夏荷開得正好,晨起日頭還未那般毒辣時,霍長歌便著陳寶於池邊鋪了薄毯,可著謝昭寧或坐或躺,賞荷解悶。
陳寶如今對霍長歌言聽計從,指東絕不打西,將謝昭寧照顧得很好。
謝昭寧若是有不聽勸的苗頭,兩人便要一起鬧,殿裡時不時雞飛狗跳,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羽林殿並不寬闊,園中只這一處景觀,連璋也已搬離數日,待再過些時候,工部便要於宮外選址建造安王府,謝昭寧怕在此地也住不了多久了。
霍長歌不由憶起前世的安王府,院落不大不小,卻亦正好盛得下一方池塘,塘中種幾支睡蓮,得到夏時,正是好時節,便與此刻一般。
只她那時從未有賞花觀景的心思,如今卻覺遺憾,萬幸此生圓滿,餘生漫長,便似乎,又沒那麼遺憾了。
微風拂面,蓮葉輕盪,霍長歌抱膝坐在池邊,忍不住便輕笑出聲。
謝昭寧正平躺在地昏昏欲睡,聞聲睜眸瞧她,疑問似得稍一挑眉,霍長歌便與他並排躺下,偏頭靠著他的肩:「我聽陳寶說,羽林殿中原並無池塘,這蓮池還是你主張挖的?」
謝昭寧輕應一聲。
霍長歌便又笑著道:「倒有幾分南方雅士的做派。」
「便是你這性子,也不大像個北人。待爹見了你,不知是驚喜多一些,還是驚訝多一些?」
謝昭寧忐忑側眸,便聽她又說:「但無論如何爹他一定會很喜歡你,想來還會喜極而泣。」
她說起霍玄,話便更要多了,一時興起未管住嘴,只又兀自笑道:「我爹原說,我這脾性不大好相處,北地的男兒性子硬,怕我受欺負。待他收復了餘下故土,便要卸下鎮疆燕王的重擔,與我一人一騎,出了北疆的門,往他鄉走一走、瞧一瞧。」
她這性子想來只有欺負旁人的份兒,但為人父母心總是偏的,霍長歌自己也清楚,遂搖頭笑了笑,又與謝昭寧道:
「去南方、去江南、去水鄉,爹說南地里盡出些溫柔俊秀的少年郎,要給我尋個有本事的、會疼人的,親眼看著我嫁人生子,如此不為將帥的一生,想來也是不錯。」
她話音未落,謝昭寧後知後覺緩緩「嗯?」出一聲,偏頭看她。
「……郡主如今還未許嫁,」謝昭寧神情複雜且酸,微微皺著眉,竟與她罕見得揶揄道,「不若待傷養好,便動身南方吧?」
霍長歌這才覺察她原與他說了甚麼話,他們前世從未這般話過家常,今生也還未有如此輕鬆愉快的時光。
她抬眸凝著謝昭寧一雙似無奈又似乏味的眸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花枝亂顫不住得抖,翻身側躺,膝蓋蜷起抵著謝昭寧手肘,埋頭在他肩頭,笑得他左肩連著胸前的傷一陣一陣得泛著酥麻。
謝昭寧微微一怔,頸間霎時一片通紅,只抿著唇不再說話。
待他緩過了那個勁兒,瞧著她笑,自己便也赧然笑起來。
「那我得帶著我的三哥哥一同去,」霍長歌下意識又探頭往他頸間蹭了蹭,探手與謝昭寧十指相扣,還側身攬著他一臂不鬆手,抬頭虛虛趴在他胸口,生怕壓住他的傷,甜甜笑道,「我得讓南方的男子都瞧瞧,這天下,原只我三哥哥最溫柔也最疼我,旁的人誰也比不上。」
謝昭寧僵著半邊身子,垂眸便能瞧見她彎著一雙蘊滿傾慕的眸子看著他,滿心滿眼皆是他。
晨風越過高牆落下,擦著蓮葉送來,裹挾一縷若隱若現的水腥氣息。
「我的長歌,」謝昭寧沉沉凝著她許久,得此一語便覺此生無憾,但心中似有甚麼催促著他,一定要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與她聽,遂他抬手撫摸著她臉頰,緩緩得摩挲,嗓音微微沙啞,「也是這天下最好的姑娘。」
*****
六月初一,新帝登基,拜過宗廟祭過天地,昭告天下。
再過幾日,小暑將至,便離連璋與謝昭寧的生辰愈發近了。
涼州邊境局勢不穩,連珩不日便要啟程。
臨了連璋突然下旨偏生要霍長歌與連珩一道同行,佐一二軍事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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