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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歌聞見他聲音,這才緩緩揚頭看著他,誇張地嘆出老長一口氣,拖長了尾音,眼底裹著笑意,面上卻擺出一副為難神色,道:「三哥哥送我好一份大禮,這氣嘛,再氣也只能憋著了……」
她話音未落,連璋一副牙疼似的模樣,嘴角一抽,已轉身往遠走了幾步,一副甚是怕她言辭污了耳朵的模樣。
謝昭寧一對白玉般的耳尖卻是已紅了,只覺她今日的語氣似乎怪怪的,讓她說得正有些不好意思,便聽她下一刻又續道:「問四哥甚麼,他也答不出,我就想著,三哥哥送來的這隻雞倒是圓咕隆咚胖乎乎的,該到宰殺的年歲了,但三哥哥不來,我也不好問你是想紅燒還是清蒸。
「按我這傷勢吧,該是燉了喝湯最滋補,我正打算餵完這一回,明兒早上讓人拿去廚房給燉了,留一隻雞腿送去你宮中。可你現下既然已來了——」
她話音一頓,眼神一亮,神情陡轉喜悅道,「——三哥哥,你說說,你想怎麼吃了它?」
連璋:「……」
謝昭寧:「?!!」
她左一句清蒸,右一句紅燒,謝昭寧活生生讓霍長歌給說愣了,脫口便道:「不是——」
他那一瞬只當是自己當初會錯了意,原霍長歌不是想養一隻紅腹錦雞來看看,她竟然是想吃吃?
「吃不得!」謝昭寧一雙鳳眸都瞪圓了,哪裡還有往日那雲淡風輕模樣,登時急道,「我原是買來,以為你——」
「以為我甚麼?」霍長歌神色故作茫然道。
「以為——」謝昭寧話一出口,他雙頰又已緋紅到似能沁出鮮血來,眼下那顆小痣越發殷紅得一顫。
他輕咳一聲,微微偏頭與她錯開視線,硬生生將「你想要」那三字壓下去,頓了一頓復又壓著嗓音,緩了緩情緒,避重就輕,好聲好氣溫聲轉回眸來勸她說,「真吃不得,我問它主子買它時,就答應了人家不是殺了吃肉的。這錦雞原才從獵戶手中逃過一劫,怎能——」
謝昭寧欲言又止一滯,眼神糾結,顯是對著霍長歌說不出後面的重話來。
他那下屬原也不願割愛,只他去人家府上拜會時,恰逢那下屬抱著家中滿月長女端端立在府門前,按著民間風俗,那滿月幼女遇到的第一個路人,便要與她擬乳名。
謝昭寧碰巧便是那第一人,他那時心心念念著要與霍長歌尋錦雞,下意識便憶起一句詩詞來「女娥坐而長歌,聲清暢而蜲蛇」,便脫口與那幼女擬了「清娥」二字。(注1)
那下屬原也是半個高門出身,飽讀詩書,聞言仰頭一嘖吧嘴,便品出了他深意,算是為全他賜名的恩,才將那錦雞不情不願賣與了他,還額外敲了他一筆厚厚紅封隨了滿月禮,又囉里吧嗦不住叮囑他要好生得養,就快逾矩要他指天發誓了。
謝昭寧這廂正為難,霍長歌卻逗弄老實人逗弄出了樂趣,面上仍是頂著一副油鹽不進模樣,還故意在他說「肉」時,小聲吸溜了一下,舌尖一探,舔了舔唇角,似是他一席話起了反效果,讓他給說餓了。
連璋:「???」
謝昭寧:「……」
謝昭寧抿唇覷著霍長歌那一副躍躍欲試、鐵了心就想宰殺吃肉的樣子,無奈擔憂嘆一聲,只苦口婆心不住勸她道:「這是在深山裡生長的,原不及宮裡養的家禽吃著乾淨,莫吃了吧,你、你如今自個兒身子也虛著,就別……小心吃出了瘟病來,得不償失。我待會兒讓人給你燉盅人參雞湯,可好?」
第37章 絳雲
霍長歌偏頭看著謝昭寧, 抿唇做出一副正在糾結與權衡的姿態,神色搖擺為難。
謝昭寧該說的已全說了,手足無措地立在她面前, 再不知該要做些甚麼了,只心情複雜得垂眸盯著她腳下那隻仍不知自個兒壽命將近、不住撲棱著翅膀貼地低飛的錦雞。
「我答應了人家的, 」謝昭寧見霍長歌始終不退讓, 對她雖有歉意, 卻堅持道,「若你執意要吃它,那我只能將它物歸原主了。」
他說完便要彎腰去抱那錦雞,霍長歌趕緊出聲攔他:「誒!」
見他如此認真,霍長歌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登時笑得前仰後合, 笑聲清脆悅耳卻滿是歡喜味道。
謝昭寧聞聲一怔, 抬眸茫然只一瞬,便曉得自己又讓她給戲耍了, 不及反應, 便見她笑得身子一顫, 又倏得小臉一皺「嘶」一聲,抬了右手就去捂左肩。
她手一鬆勁兒, 豆子「嘩啦」一下掉一地, 那錦雞似頂了黃金羽冠的頭聞聲一動, 扑打著翅膀「咻」一下便扭頭朝她腳下又飛回來,低頭啄食。
「怎麼?傷口疼?」謝昭寧見狀嚇一跳, 也顧不及著惱,趕緊撩了大氅蹲下, 揚頭緊張望著霍長歌,卻見她痛苦表情憋過一息,突然又笑,眉目彎折如月。
「有點兒癢。」霍長歌凝著他雙眸,故作一本正經得輕聲說,「好像開始長傷口了。」
謝昭寧:「……」
「你呀,」曉得又是被她耍一回,謝昭寧啼笑皆非,只無奈得緊,手撐著膝頭又站起來,只輕斥她,「傷著也不消停。」
霍長歌歪著頭沖他笑,一對杏眸亮晶晶的,像碎了一把惑人冬陽在裡面,低聲嬌嗔:「三哥哥送我的東西,我得好好留著,哪能吃呢?真說甚麼你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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