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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客名單原是他親自擬定交於皇后,既是要一網打盡,古氏殘部便亦在其列,隻眼下賓客只到場不足三分之二,古氏更是未至一人,且與名錄尚有出入——難不成那名錄著人送出前,竟又遭攔截被替換了去?
是皇后?還是連鳳舉?
既是那幾位有孕的妃嬪與太子妃亦均未出席,怕只能是連鳳舉了。
連珣心中一時恍然,詭異扯了扯唇角,一副似笑非笑模樣:父子便是父子,骨子裡的東西一脈相承。他那父親怕已知曉一切,先作了局,意圖將他們姚家一網打盡!
連珣餘光一瞥神色狀似如常的連鳳舉,隨即往對席與姚家家主遞出決絕眼風。
那家主亦察覺有異,面色微變。
連鳳舉身側宮婢正躬身與他案上金樽里斟酒,皇后未至,大宴未開,他目光慈愛溫和得探眸下眺,一一輕掃過那些姚氏宗親——席間未及笄少女輕紗負面,姿容端得是婉約端華,只女賓筵席末端空了兩座,其中便有那位姚家艷名遠播的庶女尚未到席。
姚家家主敏銳覺察,也不顧皇后未至,瞅準時機起身便與皇帝拱手笑道:「為賀今日佳節,侄女莞兒與其姊妹欲斗膽獻舞於帝駕前,眼下正離席梳妝,還望陛下恩准。」
連鳳舉朗聲大笑,揮手道:「倒是有心,准了!」
那家主便笑著復又落座,囑咐身後宮婢趕緊去請「侄女」獻舞,邊抬眸與對席連珣挑過一眼,沉而緩地頷了首。
一時間暗潮湧動,似只連鳳舉與連璧查無所覺。
連璧只三歲,生得虎頭虎腦,坐在案幾後的小凳上,兩腿些微往起一翹,還時不時晃上一晃小腳,懵懂天真。
連璋卻在此時抬了頭,他雙唇緊抿,神情複雜得眸光挨個眺過席間每一個人,終又在連鳳舉與太子之間留連。
太子今日掌中仍扣著那串沉香佛珠,笑容宛如檀木氣息溫厚雍容,好一派佛子臨凡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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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外不遠處,原有一宮名為觀雪軒,乃是無主之宮,周圍還有一片池塘與假山:冬日裡雪景甚佳時,常作宮妃歇腳處;御花園設大宴時,那裡便留作客居,抑或著樂師舞姬暫住。
霍長歌與赫氏公主便是被步攆徑直送至了那裡,著她們在內殿修整待召。
想來姚家已事先上奏通稟,方得此特殊待遇,且那殿內宮婢寥寥,卻不乏有相熟面孔,原是出自連珣宮中,怕是特地調派而來的心腹。
霍長歌與那公主一前一後被引著入了寢殿內,殿內深處隱約可聞似有人正試弦般隨意撥弄著琵琶,碎玉聲清脆作響,技藝尤顯純熟,顯然已候有樂師。
「你的人?」霍長歌不由警覺,低聲與赫氏耳語一問。
第63章 宮變
那公主亦審慎戒備, 並未著急作答,待往殿中多行兩步窺得內里全貌,方才稍稍點頭應了, 又轉身著殿內宮婢先行退下、閉門,只漫說要更衣, 不慣外人伺候。
霍長歌在馬車上已與前朝公主做了妥帖部署, 眼下便徑直隨她往內殿去, 等待徵召獻舞。
那公主與連珣雖原定在酉時京郊擼劫連鳳舉,但大宴之上卻仍有逼宮之心:若皇后投毒成功,或山戎申時便能圍城,那他們便要於宴上獻舞時尋隙行刺,趁亂里應外合;若山戎未能如期抵達,黃昏京郊便是絕佳時候。
而「莞兒」姑娘的用處,如霍長歌所料, 既是獻舞也是獻「媚」, 如大宴之上眾人未能得償所願,那倘能得連鳳舉青睞納為新妃, 酉時攜往行宮「浴蘭」, 尋隙結果了他, 亦能一了百了。
霍長歌雖得赫氏公主這般坦言,她誠心透漏的訊息, 雖已足夠布局對付連鳳舉與連珣, 但霍長歌卻敏銳覺察她仍有隱瞞。
只她打定主意不說, 霍長歌便也再追問不得,但多少已能猜到——怕是與山戎騎兵有關, 畢竟那原是她最強大的倚仗,縱得霍長歌故意阻攔, 恐不過杯水車薪,且她與連珣結盟不過權宜之計,又怎會全然信賴於他,不留後手。
與其說山戎是連珣拉來的盟友,霍長歌更願相信這三方均暗藏鬼胎,赫氏與山戎亦有糾葛。
再快些,霍長歌不由心道,她還需再快些才能徹底破局。
待她二人行至寢殿內深處時,果然便有七八名舞姬與樂師候在裡面,素紗遮面,皆是少女模樣,見她二人上前,先是一怔,聞赫氏簡單遮掩了霍長歌身份,只道是臨時安插的心腹幫手,眾女方矮身與那公主行過禮後,又朝霍長歌感激似得福了一福。
赫氏便著她們原地等待片刻,與霍長歌轉過山水屏風後更衣。
那屏風做工雖未見得多奢華,不過是於絲絹上繪了一輪朝日自青綠山水環抱中升起,赫氏餘光輕瞥間,卻一眼認出其原是前朝之物,只因這無主之宮素來備受冷落,無人久居自然便未曾更換多少擺設,還殘存不少赫氏王朝的物件。
那種無由來的熟悉與歸屬,似一線薰香裊裊飄入她心間,又緩緩纏繞在她心頭,猛得收緊,便勒出了血痕,滲出縷縷的甜腥。
她在此間生長,後又隨慶陽郡王離去,如今卻在盛年回轉,只求命殞於此、報仇雪恨,冥冥之中也委實頗有牽絆。
屏風外,幾步之遙,有人撥弄著琵琶「叮叮咚咚」奏出一首宮廷雅樂,亦是前朝皇族喜愛的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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