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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出口,謝昭寧方才瞧見她身側原還有一人,只那姑娘發挽雙髻,著一身素底碎花的襖裙,一雙黑亮圓瞳透出些許嬌憨與稚氣,五官清秀卻並不十分出眾,面容雖說眼熟得緊,只氣度卻與前幾日與他市井之中傳遞消息的「素采姑娘」相去甚遠。
謝昭寧登時起了疑,正微蹙了雙眉上下打量著素采,便見素采脆生生笑著與他矮身行了禮,嗓音似只黃鸝鳥般清脆道:「見過三殿下。」
嗓音也陌生?
謝昭寧雖越發詫異,卻仍受了素采的禮,見霍長歌別了素采笑盈盈朝自個兒走過來,便又垂眸不解瞧著她。
霍長歌曉得謝昭寧是生了疑,正想離他近些與他說說話,謝昭寧見她近身,卻下意識後退半步,往巷口投去一瞥,見正值哺時,巷子裡空空蕩蕩、渺無人煙,方才放鬆了神情轉回眸。
霍長歌揶揄笑著又睨他,猜到他唯恐再與她引來甚麼閒言碎語,言行越發謹慎,好笑又動容。
她負手與謝昭寧轉身往巷口並肩走過去,眼見就要入了鬧市中,離府外暗樁也遠了,霍長歌這才聞見謝昭寧輕聲與她試探道:「適才那位——」
「她是素采,」霍長歌悄聲回他,嗓音險些便讓市集裡的人聲鼎沸給淹沒,坦言道,「你見的那位不是,那位原是松雪。陛下暗樁布得密集,素采不得頻繁出入王府,見不得你,只得另行安排了松雪去,她二人長相頗為肖似,性情也相近,常共用一個名頭在外行走。」
「你的人馬並不止府中那些?」謝昭寧聞言一滯,與她邊尋人少空曠的地方下腳邊又微微蹙了眉頭道,「你到底帶了多少人手入京?」
「緊張甚麼?沒多少,掀不起甚麼大風浪,」霍長歌側身避過迎面而來高聲叫賣的商販,抬眸笑著答他說,「唯自保而已。」
她雖笑得一副雲淡風輕模樣,姿態卻愈加運籌帷幄,見謝昭寧眉頭越發深鎖,便故意踮著腳尖,傾身靠近他耳側,以氣聲拖了長音,嬌嗔著道:「幹嘛一直苦著臉,不信我?」
她一說話,氣息便輕輕吹在了謝昭寧的側頸上,謝昭寧身子倏得一顫,頸下霎時燒紅一片,似紅霞般直往衣領遮掩著的地方蔓延開。
眼前不遠便是適才過的那座橋,謝昭寧不由憶起二人不久前鬧過的那一出,內心無端又翻湧起情愫來,色厲內荏橫了霍長歌一眼,讓她收斂些。
霍長歌見狀悶笑一聲,故意存了壞心蓄意又要逗弄他,往他頸側吹了氣:「當真不信我?」
「自是信你——」謝昭寧素來拿不住她,雖讓她又戲弄得面紅耳赤,卻已是有些慣了的,只紅著臉頰往後退了小半步,還險些撞到了人,垂眸與她無奈低聲道,「非是與你置氣,只先前與二哥拌了幾句嘴……」
只拌嘴能將他氣到那副傷心模樣?
連璋向來言辭冷厲,怕是口不擇言說了甚麼難聽話,霍長歌登時想茬了,只當連璋因她與謝昭寧之事,又無端責難謝昭寧。
「二哥欺負你?你那般嘴笨,定是說不過他的,走——」霍長歌聞言斂了笑意冷哼一聲,驟然不豫,「你帶路,我與你罵他去!」
她說著便要往回折,謝昭寧些微一滯,忙啼笑皆非攔住她:「哎!」
「總這般風風火火的,他又沒說我甚麼,只是我、只是——」謝昭寧阻在霍長歌身前,見她脾氣來得急,俏臉寒霜,當真是已惱了,卻是要為他去強出頭,心頭竟莫名有些甜,唇角下意識抿出了笑,垂眸溫聲與她解釋道,「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裡去了……這中都雖大,卻似沒了我的容身之處一般,故——」
他話音一頓,別過臉去,餘下的話便不願多說了。
我想你……
這話遠比不久前那話更露骨,謝昭寧抿唇一副赧然模樣,只紅著對耳尖引了霍長歌往酒肆旁的空地過去。
霍長歌品出他未盡之言,抬眸怔怔瞧著他如玉側顏,只覺他今日給了她太多的驚喜,她已能確定自個兒已經深深種在了他心間。
霍長歌眼淚合著笑意倏得滑落,心潮澎湃,其中的甜蜜歡愉簡直難以言表,她原以為她還要等很久,像謝昭寧前世等她一樣得久。
日落之前,市集之上……
霍長歌曉得自個兒時辰就要到了,後事如何,她亦要賭上一賭才可見分曉,可在此之前,謝昭寧卻給了她這樣令她心安的喜悅。
「你不與我說的話,」霍長歌咬著唇角在他身後輕輕地笑,雙頰生暈,眼波流轉,嗓音微微顫抖,「三哥哥,我也都聽到了。」
「……」謝昭寧聞聲頓足,心臟倏得停跳一息,也轉瞬明白了她言下之意,只覺他二人竟已這般心意相通,便也不違心否認,溫柔笑著應了她,「嗯。」
他回身瞧著霍長歌立在酒肆外的空地上,得了他應答轉眼悄無聲息間便已哭得梨花帶雨又楚楚動人,他內心柔軟又心疼,自責得胸口又酸又澀還漲著痛,適才與他談笑風生的小姑娘,如今只因他一句未盡之言,便能哭成這副模樣。
在這段朦朧的愛戀情-事之中,似乎總是她在委曲求全。
謝昭寧心中騰起濃烈的情感,竟似燎原之火,就要將他燒得不管不顧,眼裡心裡如今只一個霍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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