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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歌立在那公主右手側,不動聲色轉眸一眺,滿園未窺見謝昭寧,卻見連璋雖囫圇坐在席間,那身衣裳卻穿得不倫不類,不似來赴宴,倒像是晨起巡防時常著的便服未及更換,面色也難堪,比往日冷臉模樣多出幾分憂懷與愁容似的。
霍長歌心念一動,越發戒備,不由擺正懷中琵琶,以細長曲頸謹慎遮住雙眸。
「這便是侄女莞兒,與其么妹。」那姚家家主忙起身與連鳳舉一拱手,引著那公主與霍長歌口中唱福,矮身依次拜過皇帝、麗嬪與眾殿下,待與連珣眸光相交時,便明顯可辨其中老謀深算的笑意。
那公主雖素紗遮面,只一雙冷寂漠然的淡色眸子露在外面,眼型嫵-媚似兩片柳葉,內眼角稍稍一勾,搭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勾得人魂魄微微一盪,更勿論那一身似牛乳般白皙的膚色,晃得人眼花繚亂,舉手投足間又風情萬種,細腰似柳,實屬尤物。
霎時便聞周遭連聲讚嘆,御座之上,連鳳舉眯眸意外一滯後,亦頗滿意似得微微頷首,抬手一揮,便允其立即獻舞。
不待清脆琵琶聲響織出曲調,姚家席間已有人認出那活色生香的女子非是族妹來,卻不敢明言,隻眼神疑惑不住瞥她。
「叮咚」聲起,眾女正要合著雅樂擰腰起舞,霍長歌手指按在弦上只不敢發力,倏然——
「陛下!皇后,皇后——」派去尋皇后的太監終於去而折返,身後緊跟著走到半路遇上的永平宮趕來報信的宮女。
二人行跡匆忙,顧不得禮儀,自廊下便一路小跑高聲打斷了那樂曲。
眾人聞聲側眸,連鳳舉見狀厲聲呵斥:「大聲叫嚷,成何體統!」
那宮女腳步慌亂,面色青白交錯,腳下一絆,便摔在了廊下花叢中,烈日下哭著大聲道:「陛下,皇后娘娘中毒了!」
「哐當」一聲,連珣手中玉樽摔在桌上,眼瞳倏得圓瞪。
席間一靜後,頓生譁然,樂聲一止,那前朝公主與霍長歌下意識側眸對視,皆停下動作。
「……皇后?」連珍正驚於那公主的美貌,偏頭與連珩小聲說話,聞言還未反應過來,卻見麗嬪與連璋已悚然起身。
連珣臉色驟白,心念電轉間,已是猜中了甚麼,與那面色如土的姚家家主驚駭面面相覷間,又頓起怒其不爭之念來。
連鳳舉眯眸下眺,凝過連珣一瞬,似有疑慮,頓過片刻才起身走下主位,與身側主管太監道:「皇后到底出了甚麼事?怎好端端便中了毒?著人徹查!擺駕永平宮!」
他一動,身後隨行禁軍便亦要隨之移動,鐵甲「嘩啦」一聲輕聲撞擊,遠處又有人從廊下一路驚惶跑著過來。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那新來的宮女哭得只上不來氣,「哇」一聲大哭跪在連鳳舉身前,「皇后娘娘中毒,已薨了!」
連鳳舉:「!!!」
周遭一片寂靜後,又轟然混亂。
「阿彌陀佛。」太子掌心扣著佛珠登時念出佛號。
麗嬪與連璋卻已離席,朝著皇帝身後過去,連珍與連珩亦後知後覺跟隨。
只連璧似乎不懂甚麼叫薨,兀自咬著手指奶聲奶氣轉頭詢問南櫟:「母親怎麼了呀?」
南櫟亦似受了驚嚇,僵硬站在連珣與連璧身後瞠目結舌。
局勢一時出人意料,竟朝不受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連珣後背冷汗涔涔,兩手下意識緊握成拳,竟一時失語,他心知皇后怕是不堪逼迫,十有八九憤而服了他那瓶名為「纏枝」的毒。
千算萬算,未曾料到攪局的竟是一道死訊,他錯估的居然是他平日從未放在眼中的生母……
那毒原便出自大內,毒性猛烈發作迅疾,且無藥可解,中毒者脖頸血管片刻後便要凸起似枯枝,自此為名,前朝常作賜死宮妃所用,後為元皇后所銷毀。
連珣那瓶還是那位前朝公主特地配與他的。
連鳳舉若往永平宮去,只肖瞧過一眼,必會認出那毒來,得知永平宮中有人與前朝遺族相勾結,繼而震怒嚴查,那他行跡定要敗露。
且,眼下皇后驟亡,山戎未至,酉時連鳳舉定再不會往行宮「浴蘭」,京郊行刺已成虛妄,遂——
連珣狠厲抬眸。
那已被眾人慌亂中遺忘的公主,與連珣眸光相交一瞬後,又淡淡瞥了霍長歌一眼,見她微不可見點了下頭,耳畔便響起她馬車上的囑咐來:
「尋隙在席間完成審判與刺殺,便是山戎未能按時抵達城下,亦莫留待酉時京郊,那並非最穩妥時機。」
「兵貴神速,遲則生變。連鳳舉已窺得涼州形勢,只在做戲。他非是獵物,亦是獵手……」
倒——正合她意了!
赫氏美眸輕轉間,風情萬種稍一扭腰,往御駕前悄然緊走幾步,水袖旁若無人一舞,「唰」一聲驟響中,那長袖似白虹貫日一般,遽然便朝已離席的連鳳舉猝不及防攻了過去!
眾人眼前一花,連鳳舉身後侍從不及出手,御階下,連璋反應迅疾,電光火石間將麗嬪一把橫推出去,半身一轉便下意識護在帝駕之前。
連珩於側旁手忙腳亂接住母親,只一抬眸功夫,「颯」聲風響中,那水袖挾著穿石崩雲的力道,便要當胸撞上手無寸鐵的連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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