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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歌那夜外出,她原也是知道的,因她晨起與霍長歌更衣時,霍長歌鞋底微微濕潤,面兒還上有新落的灰塵,只那夜到底發生了何事,她卻一直未曾尋到機會問。
蘇梅原先只當霍長歌是另有要事, 方才急匆匆去尋的謝昭寧, 並未往心上放。
總歸因著蘇梅這邊眼下進展頗慢,連鳳舉後宮可為她們所用之人寥若星辰, 想要的消息近日裡也越發難以問詢, 正是另起爐灶之際。
可霍長歌如今愈加反常的舉動卻勾起蘇梅的懷疑來, 她也生怕再不攔她一攔,也要引起旁人的注意去。
翌日, 霍長歌早早起了身便不再睡了, 往廊前披著衣裳半隱半現在曦光中, 抱著那盤荷花酥靠著廊角干坐著,一坐小半日, 一動不動只凝著院門方向,間或啃一口糕點, 遠遠瞧著便似是角落裡升了一把火。
蘇梅愈發詫異,尋了個南煙背身的空檔,忙趁機蹭過去悄聲一問霍長歌:「你那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唯恐被人聽見,話也說得含糊,豈料霍長歌聞言眼睫一顫,面上不由便泛起一層櫻粉,手指一勾,讓她湊近,與她耳畔悄聲說:「我親他了。」
「……」蘇梅一瞬驚得眼瞳亂顫,「?!!」
這行事夠野的啊,蘇梅只覺霍長歌不愧為霍玄之女,魄力的確非常人所能及。
「……沒忍住。」霍長歌見她一副被雷劈過一遭的模樣,指尖蹭了蹭鼻樑,少許羞赧裹挾在得意中,坦言道,「反正親也親過了。」
蘇梅:「……」
這咋還驕傲起來了?便是在他們北地三州,還未定親的姑娘家,與非情郎這般如此大膽言行也稍顯孟浪了些。
得,怕是情根深種了,她原才腹誹三殿下恐是要動心,自家這位便不落人後得已經拔了個頭籌。
「那三殿下……」蘇梅見南煙仍背身正忙著,便又試探含糊輕聲道。
「人懵了,」霍長歌無奈抬眸,略有慚愧悄聲回她,「嚇的。」
蘇梅聞言抬袖掩唇,嫵媚眉眼擰在一處,險些「噗嗤」笑出聲音來。
倒是沒看錯,那位殿下原是位君子,這般自個兒送上門的小美人兒也未曾下得手去,反被占了便宜。
「哎,你瞧我這幾日可有長高?」霍長歌見她憋笑憋得花枝亂顫,眉目間越發顯出三分媚意來,也不惱,只兀自又沉入自個兒不能為外人道的心事中,盯著院門方向喃喃憧憬道,「好想快些長大了……」
蘇梅一怔,笑意頓時便斂了去,敏銳品出她那話中裹挾的濃濃的期盼與惆悵,便覺她——怕已情根深種了。
「這裡的男人與咱們那里的不一樣,女人也不一樣,像是身上拴了萬斤的鐵鏈在過生活,不知該往哪裡去,也往哪裡都去不了……」蘇梅還未回神,又聞霍長歌似耳語般與她低聲道,甜媚回斂出踟躕,緩慢斟酌著詞句,愈顯鄭重,「待此間事了,我想帶他一併回家去。便是連北疆的雪,我也總覺得似比這裡的要白許多,也乾淨上許多,像他那人一樣……」
「你說,他在北地會歡喜嗎?」
*****
到得二月初二,龍抬頭,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京里氣候已明顯轉暖,似春要到了。
這日宮裡素來是不擺席的,可因著十五元宵節那日家宴無疾而終,連鳳舉便著令哺時於御花園中重開了宴。
畢竟今日一過,便要到元皇后忌日,照慣例闔宮需得茹素三天,皇子皇女更要齋戒七日,以示帝心感念與尊寵。
立春日百官擁不得帝迎春,二月二儲君也出不得宮親耕,連鳳舉謀劃屢屢受挫,外加古氏一族忌辰將近,他於主位端坐,面色便不大好看,眼神略微陰沉。
此番席位原是同霍長歌出入京城那日一模一樣,她左側緊挨著四公主連珍,對席空無一人,往上側眸,才能窺見列位皇子,只皇子席位之首,如今卻添了一桌與太子和太子妃。
宮裡近日時有謠傳,自正月十五那夜起,太子東宮書房燈火通明,整宿不滅,隱約便聞誦經聲,似是《往生咒》,於是便又有人說,太子目不交睫、夜不安寢竟是日日親自超度二公主亡魂,祈禱其能早日魂歸西方極樂,也是兄妹情深、煞費苦心。
霍長歌遠遠眺那太子一眼,見那太子面色確實頗為疲累,與太子妃交談之時,眉目間亦斂著慈悲,倒似是對待尋常香客般笑容疏淺,總覺不像親密夫妻。
太子成親已十載,一妃二嬪原也是輪番懷過的,只不多久便皆小產夭折,宮中隨即傳言太子之位到底與佛子之尊衝撞,天不允其留有子嗣,只望其能早日參透大剩佛法,回歸佛家正途。
好在前幾日太子妃又有了喜,已穩穩噹噹過得了頭三月,就快要顯懷了。
要做儲君便好好做儲君,要當佛子便好好做佛子,霍長歌望著太子柳眉微蹙,如今越發覺得他古怪:若他心中有佛,夜裡又如何與妃嬪行那親密床笫之事?若他心中無佛,掌中卻扣著一串從不離手的佛珠,豈不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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