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只如今的連鳳舉的心中,怕是此處已無霍玄安息的位置了。
*****
霍長歌從百將樓里出來,外面的雨突然愈加得大,天色也陰沉得厲害,路上有坑窪處,便積了不少水泊,難走得緊。
南煙不由輕聲抱怨:「這雨連綿已近一月,往年也未曾這樣,像天漏了一般。」
霍長歌聞她所言,下意識心頭一顫,只覺她此話莫名不詳似的,不由加快了腳步回宮,途徑一處宮門時,忽然便見有數名太醫從門後背著藥匣,被幾名禁軍催促著一路匆忙小跑,濺起地下積水。
霍長歌見狀駐足,心頭突突跳起來,雨水砸在油紙傘面上,聲音又急又悶。
南煙也一瞬心驚,忙快步過去,與那宮門處守衛試探道:「可是哪位貴人身子有恙?竟這般急匆匆招了列位太醫令?」
「是參政楊大人,」那守衛原在宮中當差許久,認得南煙,便輕聲坦言回她,「楊大人忽然暈厥在了皇陵前,已被送回了府中,陛下急招太醫前去會診,怕是情形不大好。」
陡然間,天光乍明乍亮,青紫雷電似一條巨蟒在厚重雲層間翻滾,不時「轟隆」一聲巨響。
霍長歌立在雨中,面色倏得蒼白。
原這一日,也來得這般得早……
*****
是夜,霍長歌心煩意亂,只睡不下,往書房中點燈練了小半宿的字。
她前世被困王府五年中,便時常藉此法靜心,遂練得一手好字。
她密密麻麻默了半本的《論語》,又盡數撕碎揉搓成一團隨意丟在地上。
月上中天時,南煙進來催促她就寢,霍長歌偷偷藏了小半張紙在懷中,留下一地狼藉與她收拾,轉身回了寢宮中。
翌日,連綿陰雨時斷時續,宮中謠言四起,已從霍長歌失了帝心,更迭到了楊大人舊疾復發,怕是病重,再歸不得朝堂。
霍長歌晨起與皇后請安,便見她面色亦略顯憂愁,只霍長歌一言不發,耐心等到了午後,便有皇后宮中婢女前來傳話,又遞了木符與霍長歌,道:「楊大人病重,想見郡主一面,陛下允了,特著娘娘賜郡主木符,以待出宮所用。」
霍長歌躬身行了謝禮,轉身便喊蘇梅進屋與她更衣,又令南煙招了肩輿,著人宮外備好馬車,換過衣裳便讓蘇梅陪著匆匆走了。
馬車自宮門外一路疾馳,車輪傾軋過石板路,不住發出「吱吱呀呀」的響動。
霍長歌先往燕王府去了一趟,翻撿出自北疆帶出的行李,拿錦盒裝了幾隻長白山的老山參,又將懷中密密麻麻寫了字的半頁紙掏出來遞給了素采,仔細輕聲囑咐道:「過幾日,著墨字旗走暗路送去與爹。」
素采接過應下,又遞了封信函與霍長歌,霍長歌收進懷中,便又匆忙拎著錦盒與蘇梅往楊澤府邸過去。
她路上於馬車內拆了素采那信,方見其中所述正是與前朝蹤跡有關。
霍長歌前世便是被那前朝勢力尋上,著人從暗道帶去了城外那座原先關押前朝遺族的佛寺,方才見到前朝那位公主的。
她前世未曾深究過,前朝為何會選定那樣一座荒廢古寺做據點,而那位公主亦從未與霍長歌傾訴過心中苦悶,霍長歌只當前朝人是為奪回失去的故土,卻不料那地方原還深埋有那樣的過去。
而霍長歌自宮中見到前朝遺族,就著蘇梅知會素采,著京里暗樁暗地裡探查前朝於京中的蹤跡,果然同她所料,現下前朝遺族還未將據點遷至城郊廢棄古寺,京中不足百人而已,只不過見著她進京,方才臨時更改了計劃,故意暴露了底細引她上鉤。
霍長歌堪堪照那信函所述,記下素采已探查到的京中前朝遺族所在位置,馬車猛得一停,楊澤府邸到了。
霍長歌隨即將那紙張撕碎,遞了些與蘇梅,二人一人一半,面無表情緩慢咽了。
楊澤那府邸原在鬧市中取了一塊兒較為僻靜的地段,門前大道來往行人並不許多,只今日馬車絡繹不絕,不住有人拎了禮物前來、遞了拜帖欲過府探訪。
管家守在門外歉意婉拒,只道楊澤病重,不便起身,待瞧見掛了「燕」字木符的馬車停在了門前,方才下了台階迎過去。
霍長歌負手下車,那管家便上前躬身一拜:「可是慶陽郡主?」
霍長歌點頭應了,那管家又笑著探手:「郡主請,大人已等候多時了。」
管家撥開門前眾人,直將霍長歌與蘇梅親自引了入府內,又轉身囑咐下人道:「閉門,今日不見客了。」
厚重朱漆木門隨即「吱呀」一聲,在霍長歌身後緩緩關閉。
「大人眼下如何?」霍長歌隨管家行過迴廊,往後廂過去。
楊澤府中到處種著花草,連續一月陰雨,四下里潮濕陰寒,廊外枝頭卻已冒出了新芽,綠油油的,煥發出春的生機。
「用藥吊著命罷了,剩下時日恐不多了。」那管家跟隨楊澤多年,楊澤失妻喪女後再未續弦,膝下無子,便當他是半個親兒,遂管家雖萬分悲痛感傷,卻得了楊澤叮囑,與霍長歌亦不藏著掖著,直言道,「當年隨軍舉事時便落下的陳年舊疾,好了犯、犯了好,已挺過了許多年,年前本已漸好,卻原是迴光返照,此番來勢洶洶,怕是……」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