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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二月徵召,新兵入伍需得訓練半年,若是人員遷補也該是九月,眼下卻也不知是哪門子的遷補?
他面壁一回便被奪權停職還繳了木符與半塊虎符,已是蹊蹺,如今情形更是可疑。
連璋心事重重走出永平宮門,適才尋路轉入御花園中,便迎面遇見連珩與連珍一前一後走在一處,頂著日頭行跡略顯匆忙,似正要回承暉宮。
二人穿得樸素,周身繚繞濃郁檀香氣息,身後五步遠處綴著拎有竹籃的花蕊,想來剛剛去過宮中佛堂。
「二哥!」連珩眼尖瞧見連璋忙迎上去,衣擺擦過一路芬芳,帶得花朵在枝頭不住輕輕搖晃。
連珍一張嬌柔臉龐曬得微紅,跟在連珩身後覷見連璋面色不豫,便有些怵他,只頻頻眨著一雙美眸強自鎮定。
「嗯。」連璋負手身後,與他二人點頭回禮,隨即淡淡問上一句,「陪麗嬪上香去了?」
「倒也不是,珍兒原不放心霍妹妹,著我陪著,去與佛祖替她求了平安。」連珩笑著又道,他話說一半,往左右偏頭一探,見四下里無人,便又壓低了嗓音與連璋關切輕問,「霍妹妹與三哥還沒音訊麼?」
謝昭寧明面兒上是領命微服往涼州馬場查驗與調配軍馬,實際為著甚麼他們心中明鏡似得清楚。
連珩話音未落,連璋便面無表情搖頭,連珩輕聲一嘆,又見連珍抿唇面容憂愁。
「那便不打擾二哥了,」連珩遺憾抬頭一辨天色,與他作揖一拜,「二哥想來該去巡防了?」
「……嗯。」連璋一貫話少,也不與他多解釋,轉身正要走,與連珍擦肩而過,又陡然折回了頭,凝著一雙冷眸深深瞧了她一眼,嗓音微沉略緊,與她突兀囑咐道:「回去換身好看衣裳——」
連珍聞言茫然一怔,與連珩面面相覷一瞬,又轉而挑著眉眼小心翼翼仰頭睨連璋,似不大明白他話中含義,只當他瞧不上自個兒穿著打扮,嫌棄她,眼眶隨即微微一紅。
可下一息,她卻聞連璋不大自在似得輕咳一聲,語速快了許多又續道:「你很好,只與昭寧不搭配……待會兒宴上怕有不少王公子弟,雖、雖多說是姚家門閥,但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少不了要吟詩作對,我曉得你愛這個……若是宴上瞧得上誰,與我說,我也好打探打探人家底細,你也及笄了……婚事雖說、雖說……卻也……嗯……」
他話說急了又磕絆,似已許久不曾在人前講這些關切的話,言語間乾巴巴得也不懂委婉,竟是將連珍一語當真說哭了。
連珩愣了一愣,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連珍錯愕到驚喜,抬袖掩面,細聲輕輕啜泣:「謝……謝二哥。」
「嗯。」連璋繃不住一張冷肅面龐微微一紅,轉身手腳僵硬得又走了,似也正不好意思得緊。
他人走遠了,連珍還在止不住得哽咽,眼淚滴滴答答往下落,她平生從未得過旁人這般直白得誇讚,尤其往日不苟言笑的連璋。
只連珩望著連璋烈日下匆忙遠去的背影,倏然側眸輕聲與連珍道:「你瞧他——」
他頓了一頓,微微蹙眉眯了眯眸,方才懷念似得感慨又續道:「——是不是突然便有些像少時的模樣了?」
少時的連璋,以笨拙的姿態關懷疼惜著每個手足,似他生母元皇后般是個雅量寬宏的人,只那少年死在五年前,而後便再也未曾見到了。
卻在今日,又得「驚鴻一現」。
*****
夏苑送走了連璋,拎著個食盒回來,入得寢殿之中便見皇帝已經離開,獨皇后倚坐窗前,整個身子沉在熾烈日光之中,眸光虛虛探向外面,眼神踟躕掙-扎,面含仇怨苦痛。
「暑氣正盛時候,娘娘這是在做甚麼?」夏苑痛心道。
夏苑知她有苦難言,雖無法替她排解,但也不願她就此傷了身體,便將食盒放在桌上,忙去與她闔了窗扇,扶她往桌前坐下。
寢殿內,一室龍涎香氣還未散盡,那是連鳳舉慣用的薰香,氣味濃郁頗有壓迫之感,肖似連鳳舉其人。
皇后坐在那香氣繚繞間,只覺胸口沉悶、氣息不暢,似要暈厥過去般難受。
夏苑見她面色難看,便與她撫了撫後心,故意尋了話頭道:「婢子已攢好了送與郡主的食盒,又備了些姑娘家用的首飾,娘娘可要過過眼?」
皇后正萎靡頹唐,聞言眼神倏然一震,手扶桌面踉蹌起身,側眸死死盯著那食盒喃喃道:「長歌——長歌——霍長歌——」
「走!」皇后揪著夏苑衣裳,神情似有癲狂得五官突兀抽-動一笑,那笑容如溺水瀕死之人一瞬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促而又明亮,「走,夏苑你、你與我去偏殿見、見見郡主那侍女去。」
夏苑手上拎著食盒與首飾匣子,茫然得被她推搡出門,出了正殿往偏殿過去,恰逢蘇梅在空無一人的偏殿院中樹下,端著個小瓷碟在餵霍長歌那隻紅腹錦雞。
那錦雞窩在樹枝高處也不理人,埋頭似在生悶氣,雲霞般的一道長羽無精打采垂在鬱鬱蔥蔥的綠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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