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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篤定,只昨日追去時,那一行人確實走的貫穿右扶風往涼州去的官道,臣便——」謝昭寧聞言侷促答他,垂眸輕道,「——便下意識這般認為了。」
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謝昭寧並不十分驚訝,他已見識過前朝謀劃布局的本事,非是一時興起而為之。
中都禁軍右扶風之內既是攔不住他們,出了右扶風到涼州境內,尚還有一段距離足夠他們中途換車喬裝。
且霍長歌既是自願與他們同行,那他們隱匿行跡便又會方便許多,更別提原還有霍長歌與其出謀劃策,悄無聲息拿捏住涼州邊城巡防,簡直是手到擒來之事。
只這事謝昭寧雖心知肚明,連鳳舉卻不曉得,謝昭寧略一思忖,便恍然大悟,依照連鳳舉那敏感性子,怕他那未盡之言並非是在疑自己,恐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在。
謝昭寧些微一怔,忙醒轉過來,猜測又道:「依陛下之意,涼州官府與前朝遺族恐已有勾連,方才瞞報其行蹤?」
連鳳舉意味深長朝他輕笑,不答亦不應,只轉了話音道:「慶陽郡主為前朝擄掠之事,原也不易聲張,如今怕是單靠涼州也並不穩妥,不若你與你二哥去上一趟,只你如今這傷勢——」
霍長歌丟失不過一日,眼下原說她乃是送殯當日宮外受了風寒,身子不大妥帖,便留在燕王府中靜養,為掩人耳目,連鳳舉甚至已親派了太醫前去同居府內,方便日常照看,但風寒左右不過半月必會痊癒,餘下再用甚麼藉口搪塞便不好說了。
闔宮上下知情之人雖俱已被禁了言,只到底拖不了許久,宮中人多口雜,真相難免為有心人所打探得知。
連鳳舉話說一半,恰到好處一頓,卻又故意拖長了話音,明擺著留了坑與謝昭寧跳。
謝昭寧便只能道:「謝陛下-體恤,臣並無大礙,郡主原也是在臣手上丟的,臣理應將其尋回,只臣帶些禁軍卒子便是了,人多未免打草驚蛇,二哥還是留在京中吧,畢竟禁軍也不能無人坐鎮……」
他雖說與連璋在外仍是一副面和心不和模樣,與先前未有明顯改變,但畢竟有著元皇后那層淵源在,於連鳳舉眼中,他二人便仍是可互為對方質子的存在,連鳳舉此言只是試探,並不會當真著他二人同時離京。
謝昭寧話音未落,連鳳舉便滿意點頭「嗯」一聲應了,顯然來前已是做好籌謀的,只等他往圈中跳過才算完。
「你挑上一隊禁軍,未免引人注意,貴精不貴多,朕再於虎賁營中調撥幾名好手與你同行,此番怕是艱難,你又原是頭回出京,」連鳳舉與他狀似關切叮囑道,「還需謹慎為上。」
「是。」謝昭寧道。
他也的確是想親自去上一趟涼州的,前朝不是省油的燈,連珣背後的姚家勢力更是盤根錯節、深不可測,他便是曉得霍長歌那身本事,亦不能安心落意。
他唯恐霍長歌獨自赴險與之和談,並不能全然取得令三方皆為滿意的結果。
況且霍長歌向來心思深沉又思慮周全,她既連後事遺書皆已備下,便也是做好了不能全身而退的準備。
到頭來,她也不過一個賭徒、一個騙子,謝昭寧狠狠默斥了她又喟嘆,她得活著,必須活著,才能履行諾言——攜他同歸北地去。
第56章 抉擇
次日, 謝昭寧卯時便起身,著陳寶與他打著包袱,正收拾幾件箭袖勁裝, 他自個兒卻站在屋中牆角處倏得發怔。
那牆角垂放著一隻插著幾支赤木長箭的牛皮箭囊,他隨手取出一支長箭平端眼前, 那箭原是他親手所制, 連夜趕工, 約十二支,特地調了赤色的漆油過一遍,箭尖尋了上好的精鋼,尾羽亦是搭了醒目的素白。
他還未挑了日子將其送去與霍長歌,便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謝昭寧略一思忖,便將那箭並著牛皮箭囊,讓陳寶包起來送去永平宮側殿給蘇梅, 又著她與霍長歌挑上兩件換洗衣裳。
陳寶應聲出門, 謝昭寧便趁四下無人,又去書案下翻出一隻巴掌大的雕漆木匣來。
那匣子做工精巧, 匣面上刻火舞群山, 原是難得一見的雕面, 瞧著便稀罕,入手頗有分量, 原也是讓陳寶於庫里找過許久才尋到的。
謝昭寧兩手捧著, 仔細揭開那匣蓋, 便見裡面正躺著霍長歌大年夜裡送他的那個針法蹩腳的「大撲棱蛾子」雲鶴香囊。
謝昭寧兩指夾著那香囊正將其小心取出,那香囊里的香籽便又「撲簌簌」不住往下掉, 「滴滴答答」接連砸在那匣底之中,響聲清脆悅耳, 似一首輕快動人的歌。
謝昭寧忍不住悶聲輕笑,只拎著那香囊待其裡面香籽漏盡了,才長指挑開胸前衣裳,將那香囊貼著中衣塞進胸口的位置,與他胸前的桂花香囊、小兔香囊擠擠攘攘並排貼靠著。
片刻後,陳寶自蘇梅處迴轉,正在殿前遇見連璋巡防歸來。
連璋手上分抱兩個樸素木匣,一長一短,招呼也不打,當著陳寶的面徑直入了謝昭寧寢殿之中,將那倆木匣小心放在桌面上,方才抬眸沉聲道:「東西我已照你吩咐悄悄取了出來,陛下將其束之高閣許久,一時三刻確實難以察覺。你傷勢如何?今日便要動身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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