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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一出口,自個兒先怔了怔,人也清醒了,話音便猛得被他咬斷在齒間。
皇后臉色微變一瞬,卻是親自夾了素餡兒餃子去他碟中,溫婉輕聲道一句:「每逢佳節倍思親,陛下可是想念二公主了?」
連珣與連璧始終一語不發,眉眼低垂,霍長歌小心抬眼覷著皇帝,聽他深深嘆息一聲,落寞地短促一笑,眼底卻沒甚麼笑意,自嘲道:「是啊,這突然就、就想起她來了,罷啦,不提了,吃飯吧。」
霍長歌聞言舉了玉箸,心頭卻越發疑惑起來,後知後覺發現,這二公主竟是這宮中的一道忌諱似的。
「朕瞧你昨日還收了你四哥一對金耳飾,」皇帝吃著餃子,抬眼又一睨霍長歌,眸光往她面兒上一繞,狀似隨意道,「怎沒戴著?」
霍長歌聞聲仰頭,似是不好意思一咬唇:「臣,臣未穿耳呀。」
她扔了玉箸,將鬢髮往後一撩,兩手各自揪住一隻耳,頗孩子氣地露出耳垂與皇帝:「臣只左耳上有環痕。」
席間眾人一頓,皇帝錯愕與皇后對視,皇后「噗嗤」笑一聲:「這是個甚麼理兒?這環痕皆是一雙雙一對對的,怎你就只穿了一個呢?」
「臣怕疼,」霍長歌抿唇拖了長音撒嬌道,「穿了左邊就哭著不願再穿了,真的太疼了,臣耳朵腫了小一月,覺都睡不好。」
「嬌氣,」皇帝舉了玉箸笑著朝她腦門上輕輕一敲,「你爹慣得你。」
霍長歌眯了杏眸腆著臉只是笑。
「倒是枉費你四哥哥一番心意啦,朕昨日遠遠瞧著,他與你那耳飾下還綴了紅珠,曉得你是喜歡艷色的,還有你三哥哥,」皇帝悠悠閒閒又意味深長緩聲道,「與你親手做的弓上也尋了赤玉來,倒是用心。」
「陛下不說,臣原已把這事兒忘了呢!」霍長歌嗅出他那話里話外的試探,登時蹙眉,故作不悅模樣,「皇帝伯伯,你可得給臣評評理,那弓原是三哥哥輸臣的,卻在昨日充了禮來送給臣,那臣的新年禮呢?這不就明擺著坑了臣一把,少了臣一份禮物麼?小氣。」
她往那兒一坐,撇嘴生悶氣,話卻說得有理有據,皇帝讓她說懵一瞬:「嗯,那還得怪朕多事啦?朕原還想著你與你三哥哥近日處得不錯,也算志趣相投,這怎得就引出一樁官司了呢?」
「志趣?」霍長歌頗有自知之明地「噗」一聲自嘲笑道,「臣這副脾氣,旁的哥哥們能躲即躲,只三哥哥脾氣好,臣要鬧他,他拗不過,不跟臣計較也說不出重話來,倒還扯不到志趣上去。」
「嗯,還挺實誠。」皇帝若有若無笑一聲,睨她一眼,興味道,「那你還得了便宜賣乖?慣會欺負老實人。」
「這事兒不得一碼歸一碼?」霍長歌打蛇上棍又笑道,「人好是真,可這欠債還錢,也是真吶?」
「促狹。」不待皇帝說話,皇后先探頭嗔她一句,「再欺負你三哥哥,就把弓還給人家去,快用你的飯。」
霍長歌一吐舌頭,趕緊低頭。
連珣卻垂眸無聲一挑唇角,挑出一抹邪氣玩味的笑。
皇帝卻略有些著惱的意思,不動聲色斜睇了皇后一眼,隱而不發。
皇后臉色微微泛了白。
第30章 千秋
早膳用過撤了席, 霍長歌與連珣、連璧坐在一旁飲茶,太子與太子妃拜過帝後落座,大公主攜駙馬也來請安, 再便是謝昭寧與連璋,皆是著了一身戰甲前來。
皇帝見著太子, 眉宇間總是透出明顯慈愛來, 與對旁的子女態度明顯不同, 笑著與他話還未說完,連珩與連珍也到了。
除了仍在襁褓中的兩位公主外,皇帝膝下子女這便到齊了。
往日家宴中,霍長歌總不大能見到太子與大公主身影,晨起與皇后見禮時,也從未遇上過太子,昨日除夕夜太子又坐在皇帝下手位置, 離得遠, 眼下卻是終於見著了。
大公主倒是好說,因是遠嫁, 一年到頭也只回來這一回, 待過了十五又得走。
且那大公主雖說原也是麗嬪親生的, 可長相頗為平淡,比連珍差著許多, 性子也中規中矩, 舉手投足間頗為拘謹, 也不大與人說笑,因著年紀比眾弟妹大上許多的緣故, 似是也不親厚,與自個兒駙馬交談時, 亦一副相敬如賓的模樣。
霍長歌前世與那大公主也無甚交集,統共大年夜的家宴上只見過幾次面,從未單獨說過話,她弒君那夜,大公主也並不在席間。
相比之下,太子卻勉強能算熟人了,且如今這般細細瞧來,太子經十餘年與青燈古佛相伴的歲月,骨子裡似已讓佛法浸潤透了,便是如今入主東宮已數年,眉目間的慈悲與出塵亦讓人覺得他似乎並不屬於這俗世一般,言行亦似佛子親臨,與常年禮佛的麗嬪一比,倒覺得麗嬪並不誠心了似的。
只,霍長歌卻倏得憶起小年夜夢裡那場景,謝昭寧與連璋怎麼說的來著?
——「你去求太子了?」
——「委屈你了,你與太子已決裂十幾年,卻與我破了例……」
前世霍長歌只道連璋和謝昭寧與太子鮮少往來是因著與大公主一樣的緣故,不過是與他倆隔著太多的歲數,又自小未曾長在一處,方才有的隔閡,謝昭寧亦是這般與她說的,卻難道這其中還另有隱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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