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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語言罷,還故意揚了揚尾音,拖著長音嬌嗔「嗯?」了一聲催促他。
謝昭寧讓她那一聲撩撥得心頭亂跳,下意識沉在她那雙蘊著情愫的眸子中,不由也動了情,喉頭微微顫了顫,想與她說甚麼又說不出口似的,只回望她的那雙強行克制的水潤鳳眸里,隱隱有些討饒的意思。
他才明白自個兒心意不久,如今正是感情最為純粹時候,初起的清愫最忌壓抑,他卻又許多天未曾見過霍長歌,如今甫一再見,原只似暗潮湧動般的情感便再難壓抑,隨時要掀起滔天巨浪決堤似的。
四下里來來往往皆是人,嘈雜喧囂,只他倆杵在橋尾,兩手之間牽著繩兒湊近了在小聲說著話,姿態親昵曖-昧似一對交頸鴛鴦,模樣又頗登對像金童玉女一般,不多時便惹人注意起來,不少人聚在橋下指指點點瞧熱鬧。
南晉京畿民風並不十分開放,尤其霍長歌還梳著雙髻是個姑娘打扮,未成婚便如此不恪守女德婦道,已是大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已有人在高聲指責霍長歌,夾槍帶棍又陰陽怪氣地說盡風涼話。
「這是誰家姑娘?倒是大膽,要是我閨女誒呦呦——我親自送她去沉溏!」
「嫂子還是小聲兒些,沒瞧見人家那穿著打扮,可不是咱們小門小戶人家裡的,小心得罪人……」
「呀,恕我眼拙,原這高門大戶也出此等傷風敗俗的閨秀啊!」
「哎,那句文縐縐的話怎麼說得來著?」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
霍長歌聞見也不惱,她素來離經叛道,被跪伏於倫理綱常中的俗人圍著指指點點也不怵,只坦然等謝昭寧一句話。
謝昭寧卻越發羞赧得連額上都滲出了汗,他對周遭一切充耳未聞,心思只在霍長歌身上,凝著她一雙靈動狡黠的杏眸,曉得自個兒不該大庭廣眾之下與她再拉扯,卻又捨不得先鬆手,生怕霍長歌古靈精怪的性子一起,又迴轉了心思不願再送他了。
可一旦親口應下了她,便坐實了這定親前的私相授受,於理不合……
倆人越發得僵持。
當真是把克己復禮修到了骨子裡的正經,霍長歌見謝昭寧已這樣了還不願說一句真心話,好笑又好氣,又不願再逼他,何況他這副模樣也的確賞心悅目得緊,鳳眸靦腆低垂,鼻峰高挺綴汗,唇線讓他抿得轉折越發得明朗,嘴角處微微凹下去兩個溫柔的小弧度,勾得霍長歌隱隱又想吻他一下。
霍長歌正按捺住漸起的色-心,冷不防便見謝昭寧與她率先低了頭,緋紅著玉似的容顏,窘迫得在她耳側微闔雙眸,呼吸驟亂低聲求饒,嗓音些微沙啞著說:「好妹子,松鬆手吧……」
他說完便又抿緊了唇,竟是將自己都驚到了一般,一手微顫得按在自個兒胸前,他連下輩子都不覺自己會說出這般孟浪又輕佻的話,後頸紅霞一路燒灼到了肩背下。
霍長歌聞言一怔抬眸,正撞見謝昭寧一對長睫低垂的鳳眸壓抑著情動輕睨她,卻難掩其中溫柔繾綣,一瞬心如擂鼓,兩頰生暈,只覺他那一語合著這一眼莫名得蠱惑人心,魂都要讓他攪合散了,竟不知所措起來。
霍長歌愣愣瞧著謝昭寧,似乎周遭氣溫陡得蒸騰,她口乾舌燥地動了下喉頭,突然抬手羞惱似得「啪」一聲直直將那小兔子往謝昭寧手心拍過去,轉頭便飛快逃跑般得下了橋,身上鈴鐺隨她「叮叮噹噹」得響,衣裙下擺盪出蓮瓣似的形狀來。
謝昭寧立在橋上一動未動,心頭仍不住亂跳,顯是還未從那情動與窘態中抽身而出,他下意識屏息凝著手心裡那隻兔子香囊,眼前禁不住晃過與霍長歌相識的這小半年歲月,只覺時光似乎過得又快又慢,古怪得很,他倆只相識半載,卻又到了如今這般難以言說的地步,曖-昧不清到竟似——情根深種了一樣,竟能令他失態至此。
謝昭寧始終參不透,便將那香囊仔細貼身藏了,方才追著霍長歌下橋。
他原便長著一張謫仙似的臉,如今又著一身素錦長衫,越發趁得氣度華貴清嶠,轉身從圍觀人群中擠出去,那一眾人便陡然住了嘴,怔怔瞧著他也不敢再說侮辱的話。
謝昭寧這才後知後覺自個兒適才舉動為霍長歌招惹了多少閒言碎語,倏得朝周遭冷了一副溫潤眉眼,又止不住愧疚自責,便也再不敢多打擾,只綴在霍長歌身後跟著,一路將她送回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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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到地方了。」霍長歌入了巷口,已能瞅見自家王府的大門,便轉身與謝昭寧道別,與他眼神相撞,便又覺心蕩神馳,悸動不已,不由便要避開他視線,故意遮掩似得揶揄他,「三哥哥素來通文達禮,我便不邀你過府一敘了,你走吧。」
謝昭寧:「……」
她話說得意味不明又略帶嬌嗔,有過適才那孟浪一語,如今謝昭寧只覺自己簡直愧對「禮」這一字,耳根又止不住燒灼起來。
「……好,」謝昭寧冷不防便被下了逐客令,也不與她計較,見四周無人,只忍不住又垂眸凝住她,與她輕聲道,「郡……替我謝過素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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