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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子安危——」齊沖聞言立即老話重提,以此為由便要反駁。
「此番事態緊急,若是當如秦瀚校尉所言,中都怕要淪陷,兵貴神速,耽誤不得!齊校尉,我與郡主生死再大,亦大不過山河動盪,便不勞你費心了。」謝昭寧果決截他話音,側眸冷峭覷他,眼神銳利而威懾,沉聲肅然道,「若情況並非屬實,入夜之前,今晨驛館前匯合,另行商議。」
齊沖行這一路,從未見謝昭寧如此鋒芒畢露神態,原只覺他果然如傳言般脾氣溫善無爭,此時竟不敢與他一雙含威鳳眸對視,眼神些微躲閃。
「是。」他混亂低聲一應,便與其餘人一同領命,趁亂入了林間,尋到各自馬匹,翻身縱馬離去。
*****
謝昭寧甩開眾人,孤身入了林間便轉了方向,循著小路進山往東城門過去,果然中途便見松雪停在一顆參天古樹之下與他行禮,仍著晨起那身素錦外裳。
謝昭寧紆尊與她亦作揖回了禮,方才問道:「涼州大營譁變、邊線失守、山戎大軍入境,可真?」
「真。」松雪坦白回他,條理而簡潔道,「姚家藉故開了邊線,引山戎入境,程侯一脈已被奪權,涼州軍以追敵為由,亦已大舉隨山戎離開邊防。邊線流民四下奔逃,其中便混有前朝遺族,怕不及入夜便要抵達右扶風。」
謝昭寧聞言擰眉喟嘆,只覺連珣野心之大竟用不著霍長歌推他一把,就已魔怔了,遂又道:「山神廟外可有異常?待會兒你們於廟外折騰出些動靜,引人出來探些情況,我尋隙入內探上一探。」
「是。」松雪便引了謝昭寧往茂密林間一處哨崗過去,著他與青字旗暗哨一同埋伏在山神廟外圍。
他們此番離得頗近,透過半人高的草叢,便清晰可見那座背靠山體孑然獨立的山神廟,靜靜立在昏暗天光與呼嘯山風之下。
那廟不大,只似尋常人家兩個院落般大小,一雙廟門破敗腐朽、難以分辨本來顏色,半扇院牆已然坍塌、磚石崩落一地,露出院中黑黢黢又髒兮兮的地面,只單單瞧著確實不大起眼,可誰又能料到其中另有乾坤?
「適才又從廟中撤離三批人馬,約有兩百餘人,男女老少混雜,最末一隊中便有那位前陳公主,且他們連著附近哨崗亦幾乎一併撤走了,餘下只有四崗,分站東西南北方位。」松雪與青字旗哨崗通了消息後,又迴轉與謝昭寧仔細交代道,「只仍不見小姐身影。」
「兩日之內,撤出千餘人馬,便是那山神廟後連著村落,容納千人亦不是個小數目,眼下若是老幼亦已撤離,崗哨也銷了去……」謝昭寧伏在林間聞言沉吟,抑制不住內心騰起的焦灼與急躁,直言便道,「怕是前朝已做好破釜沉舟準備,裡面恐傾巢而出,沒甚麼人了。你們將那四名哨崗端了,拷問些許,我這便要進去了。」
「……是!」松雪見他如此果決下令,懵了一瞬,她與這位溫文爾雅的三殿下打過幾回交道,只覺他少年老成得厲害,頗沉得住氣,此番卻莫名雷厲風行,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位也確實該急了,遂一雙圓瞳暗暗含了揶揄又歡快的笑意,轉身離開。
片刻後,松雪迴轉,只與謝昭寧言簡意賅道:「殿下,內里確實沒人,可以進去了。」
她話音未落,便見謝昭寧似迫不及待般,已從包袱之中摸出一柄佩劍與一方木匣來,他垂眸一手端著那木匣,另一手仔細將那匣盒打開,內里藏著的——居然是霍長歌那條燦金長鞭。
謝昭寧將那長鞭小心取出,妥帖塞入懷中,又將佩劍懸在腰間,方才抬眸應了松雪一聲:「嗯。」
他正與松雪起身退出哨崗位置,餘光一瞥,倏得蹙眉。
「等等,那是甚麼?」謝昭寧突然出聲攔住松雪。
他下意識扶著身側樹木,迅速挺直腰身,抬眸指著山神廟後高聳入雲的山頂。
那山頂上接的一片流雲的一端莫名被染上了濃烈的灰黑色,那灰黑似一捧流動的墨,緩緩淌在流雲間,慢慢擴散開來,卻又不似烏雲模樣。
松雪聞聲頓足,順著他手指方向狐疑探眸,怔了一怔後,與謝昭寧面面相覷一瞬,霎時大驚。
「快走!」謝昭寧急道,「他們放火了!」
*****
謝昭寧匆忙攜劍去往山神廟,松雪便領一支二十人小隊隨他身後跟著,那一隊人馬皆著各式青衣,以青巾半覆了面,男女皆有,約莫十六七歲模樣,年紀雖說不大,卻各個眸正神清、沉著從容,行動間姿態輕便矯捷,武藝頗為不俗。
那山神廟除卻大殿,左右各得一處柴房與膳廳,殿後原還有兩間廂房。
眾人進了廟中便謹慎行走,三三兩兩各自散去幾間屋內,片刻後,便聞柴房之中有人出聲招呼道:「尋到了機關,在此處!」
謝昭寧與松雪隨即過去,果然便見那柴房裡,挪開了牆角堆疊的柴薪後,有一塊兒石磚原是活的,撬動挪開,即可露出往地下暗處延伸的一段石階。
那入口恰好正夠成年男子一人進出,謝昭寧以濕帕仔細掩住口鼻,吹燃火摺子躬身往那入口一繞,見那入口之下還未有濃煙冒出,顯然火勢未曾蔓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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