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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即落,霍長歌便挑了眉眼看他,話未問出口,謝昭寧已先答了她。
「左馮翊大半原是小舅舊部,」謝昭寧眼神一瞬銳利,些微冷聲說,「由他們護著往中都去,陛下便是要發難,亦得掂量些手段。若是寒盡武人的心,怕三輔願再與他守城的,便不剩下幾個了。」
第60章 禍起
五月初四, 右扶風,杜陽縣。
驍羽營褐字旗人馬白日裡伐了右扶風林間樹木逼山戎騎兵臨時改道,黃昏借山險之利與綠字旗阻截又偷襲, 也只堪堪與霍長歌等人拖得一個短暫時機。
霍長歌率眾行了一條僻靜山路,風馳電掣間, 自慶陽郡入三輔, 徑直繞過右扶風郡縣內城垣, 於入夜十分堪堪追上山戎大軍。
眾人相會於杜陽縣轄內岐山北余脈,霍長歌手下此時便有綠、青、藍、褐四個旗約兩百人,她周詳做了部署,著人輪流打伏擊,似螞蟻撼樹一般,繼續嘗試阻慢山戎萬餘騎兵推進步伐。
及至月上中天時,方有左馮翊援軍訊息傳來——卻是因左馮翊暴雨傾盆、電閃雷鳴, 大軍遇上山洪, 正被結結實實堵在路上。
「慶陽那烏雲怕是飄到左馮翊去了,闌風伏雨、淒悽慘慘, 怪不得咱們等了這許久。」松雪收到沿途暗探傳信, 忙與霍長歌遞出手中字條, 吹燃了火摺子與她趴在山坳下的林中,等在山戎的必經之路上, 低聲道, 「小姐, 眼下如何是好?照山戎腳程,破曉便要抵達乾縣, 再越過禮泉、平陵,中都便要近在眼前, 咱們只餘下半日光景,怕無法如期遇上左馮翊援軍。」
霍長歌嘴角一抽,不由憶起前世里致使北疆傾覆的那場地動。
人算不如天算,她一時竟不知是自己倒了霉運,還是今生連鳳舉這真龍氣運只二十載便已要耗盡,攤上這不遂人願的天時地利,中都城下難免便要混戰。
謝昭寧亦頗感意外,蹙眉沉思,夜風輕拂,頻頻送來濕潤水汽,原是左馮翊正銀河倒傾。
月光清輝下,霍長歌與謝昭寧四目相對一瞬,心念電轉間,只拿不定主意:右扶風勢力混雜,各方暗哨密如繁星,他們行動本就不易,再拖下去恐有暴露風險,眼下左馮翊若難指望,便只得先入中都另行打算,從長計議吧。
「撤!」霍長歌遺憾輕瞥謝昭寧,側眸與松雪果決下令,「你帶青字旗與我們走,著其餘三旗留下繼續伏擊,與左馮翊再多拖些時間吧。」
*****
五月初五,端陽。
霍長歌等人連夜趕路,終於在午時前抵達中都城外。
正午日頭正烈,太陽火-辣辣懸在頭頂,熱浪滔天之下,便是有山風不疾不徐吹拂,周遭草木亦似要燒著一般。
「咱們這一路也未曾見到齊沖等人行跡、得到些許他們訊息,不知是否折損在路上凶多吉少了;只——亦未有郡縣挖掘溝壕與陷馬坑準備禦敵,京城調度一如尋常……」謝昭寧於城郊外的半山腰上騎馬下眺,見繁華中都依舊熙熙攘攘,便忍不住蹙眉與身側霍長歌道,「既知山戎入境,卻不做禦敵部署,單賭一個左馮翊,也未免太過托大了吧?」
山戎三路大軍雖分批轉走林間與山道,但仍不可能入右扶風如無人之境,如今左馮翊軍機延誤始終未至,大難將近,中都竟一派歌舞昇平,是姚家勢力到底茁壯,竟能瞞得下這訊息一日夜,並使齊沖等人無聲湮沒於此勢力範圍下?
還是——連鳳舉後招已現?已布好了空城計在請君入甕?
略過其他暫且不提,只齊沖等十騎人馬,竟能在涼州與三輔兩境內二百餘驍羽營哨崗的眼皮子底下銷聲匿跡?
霍長歌騎在馬上挺直半身,下意識將韁繩一圈圈繞在指間收緊,若有所思望著山下中都西城門前人流進進出出、井然有序,不由隨謝昭寧喃喃自語一聲:「倒也太尋常了些……」
她話說一半,轉眸與謝昭寧四目相對,俱眼神一顫,似有悚然。
謝昭寧聞出她話中隱意,一顆心越發沉得厲害,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怕連鳳舉確實幹得出這事來,還未多言,松雪恰時從山腳上來,立在霍長歌身後簡潔清晰稟報:「小姐,山戎已有一路大軍越過禮泉往平陵來了,阻不住了,咱們人馬已分批撤出,陸續抵達山下。下一步該如何行動,還請小姐示下。」
「今日這局勢,戰火怕在所難免,著青藍二旗喬裝入城,」霍長歌聞言與松雪仔細囑咐道,「戰火一起,協助城內白字旗幫扶百姓往東城門方向撤離,旁的隨機應變,便宜行事即可。」
「切記,我與三殿下生死有命,若是入了宮門,便不由你們惦念了,千萬莫著人往皇城內去授人把柄,明面兒上我可是未攜私兵上京的。只——若有萬一,全營聽從素采調派。」
「……是!」霍長歌話說得決絕,松雪抬眸愕然一頓,睜著一雙圓眸深深瞧她一眼,方才應聲領命,轉身下山。
謝昭寧見霍長歌如此篤定城內必要開戰,神情更加緊繃,周遭驟然颳起一陣山風,草木禁不住搖晃擺動發出簌簌聲響,雜亂而細碎,愈加惹人心煩。
霍長歌只一昵他,便曉得他心中所想,遂與他輕嘆一聲,意有所指般低聲緩道:「連珣是個瘋子,連鳳舉也非良善之輩,前朝公主已快瘋魔,山戎被程老侯爺壓制多年也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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