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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山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她的碎碎念,已經又撕了一塊烤肉遞過來。
施雲琳吃了一塊又一塊。
有時候亓山狼撕了新的一塊,施雲琳嘴裡的還沒有吃完,他偶爾也會在投餵她的間隙吃上一塊。有時候他就盯著施雲琳咀嚼時鼓動的雪腮、輕磨的雙唇。
慢慢的,亓山狼的視線凝在施雲琳的唇上。
在施雲琳沒注意的時候,亓山狼垂眼,用指腹輕碰了一下自己的牙。
「餓了要說。」亓山狼將新撕下來的一塊餵過去。
施雲琳一邊吃著又熱乎又香的烤肉,一邊說:「天黑了。」
到亓山都快天黑了,亓山狼沒主動提,她便也沒說要吃東西。
「白天黑夜是你們人的。」
施雲琳愣了一下細想他說的這句話。烤了火吃了東西,她不冷不餓了,這才有心注意到亓山狼坐在地上。她悄悄環顧,發現屋子裡只有一個凳子,正被她坐著。
眼看著亓山狼又遞過來一塊,施雲琳趕忙說:「我吃好了。」
亓山狼沒說什麼,自己開始吃東西。
施雲琳望著他,疑惑地問:「你不餓嗎?」
她一整日沒吃東西,他也一樣呀。什麼叫她餓了要說?她餓肚子的時候,他難道不會嗎?明明他飯量很大。她可親眼見過他一口氣吃了十碟肉。
「我和你不一樣。」
亓山狼沒有多解釋,施雲琳也不好再追問。
這個時候施雲琳還不知道亓山狼的暴食是因為他的身體沒有每日進食的習慣。
施雲琳正琢磨著亓山狼這話,突然被點名。
「施雲琳。」
「嗯?」施雲琳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亓山狼。這可是亓山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亓山狼抬眼,漆亮的眸子在夜色里灼灼盯著施雲琳。他一字一頓,語氣認真:「你真麻煩。」
施雲琳心虛地低下頭。
片刻後,她又小聲問:「去哪洗手?」
亓山狼切肉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繼續。
皚皚大雪紛落,施雲琳睡得正酣時,一道人影踏著風雪急促叩響長青巷的院門。
院內的人都已經歇下了。小廝們聽見叩門,個個縮在被子裡不肯去開門。
也青和又綠手扯著手逆著風雪跑進院子裡去開門。
「什麼人大半夜來敲門?」又綠審視著院外的人。
立在院外的人蓑衣上堆了許多積雪,斗笠上更是厚厚一層。他抬頭,堆在斗笠上的積雪落下來一些。
又綠便看見一張俊朗非凡的年輕郎君面容,只是驚鴻一瞥,來者風塵僕僕卻藏不住骨子裡的矜貴高雅。
也青卻驚呼了一聲,一聲「殿下」,人噗通一聲跪在雪地里,眼裡迅速蓄滿了淚。
施彥同早已被吵醒,他立在窗前,隔著風雪去看立在院外的人影。遠遠一個挺拔的輪廓,他一眼將人認出來。
「誰呀?」付文丹掀開床幔坐起身。
施彥同來不及回答,跌跌撞撞往外走,推開房門下台階時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他什麼也顧不得朝著院門外的人奔去。
他的兒子,他失而復得的長子啊!
施硯年彎腰將哭著的也青扶起來,大步穿過覆雪的庭院。奔向自己的父親。他一掀衣衫前擺欲跪,施彥同穩穩扶住他。
「硯年,真的是我的硯年啊!」
「讓父皇擔心了。」
「阿兄!」施璟從屋子裡衝出來,一頭栽進大皇兄的懷裡。這段時間他拼命地學著長大,每日都在懷念在大皇兄羽翼下的無憂過往。
施硯年垂眼,拍了拍他的肩頭,溫聲:「阿璟長高了。」
付文丹和沈檀溪也都從屋子出來,立在門口含淚相望。經歷了太多的死別,能有人還活著回來是多大的驚喜。
「父皇,我們進去說話。」施硯年一手扶著父親,一手牽著幼弟,往屋裡走。
付文丹含淚反覆拍著施硯年的手臂,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活著就好」。
沈檀溪也淚眼婆娑感慨地說:「大殿下向來積善行德,吉人自有天相。」
施硯年看向憔悴沈檀溪,微笑著:「檀溪,我有個好消息給你。」
沈檀溪的心一下子懸起。
施硯年可以死而復生,那麼……那麼……
「明澤被擒,人還活著。」
沈檀溪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能呼吸。眼淚已經拼命地往下掉。
「好事,好事……」付文丹也落淚。
「好多雪。」施璟踮腳去摘長兄的斗笠。
施硯年將斗笠摘了,也將堆滿雪的蓑衣脫下來。眾人這才看見他蓑衣里背著一把琴。
「怎麼還背了一把琴?」
施硯年微笑著,雲淡風輕地說:「薰柳琴。」
屋子裡前一刻的重逢喜悅忽然一滯。
薰柳琴是施雲琳的琴,戰亂時,被敵軍掠去了魯。
一陣沉默後,付文丹問:「雲琳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施硯年輕彈蓑衣上的落雪,輕聲:「知道了。」
已是下半夜,短暫的寒暄之後要休息了。施硯年一個人進了房中,將背了一路的薰柳琴放在桌上。
他端坐於琴後,修長的玉指懸於琴弦之上。夜深人靜不能撫琴擾人清夢,他便指懸於弦上虛彈一支她最喜歡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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