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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又一刀,或捅或劃,皆避開要害。
齊英縱一聲聲尖叫,在這場暴雨里,鬼哭狼嚎地讓滿朝文武膽寒。
賀青宜手中的油紙傘早就跌了,她臉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雨水裡有沒有夾雜著淚。
她的手從一開始不停的抖,到後來用力地刺。
亓山狼鬆開手。賀青宜便自己用力一刀又一刀地刺下去,刺盡這些年的仇恨和委屈。
「青宜,青宜……」齊英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最後央求,「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住口!」賀青宜憤怒地用力刺向他。
亓山狼蜷起長指握成拳,一拳朝齊英縱的臉砸過去。齊英縱滿口牙盡斷,甩頭的瞬間,鮮血和斷牙飛出。又有汩汩鮮血和碎牙在口中,堵著他再不能胡言亂語。
賀青宜失控般一刀又一刀刺著齊英縱。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縱齊英縱對她討好萬萬遍縱過去了二十五年,賀青宜對他只有恨!她對他的恨只會與日俱增!
賀青宜不知何時哭出聲。大雨掩著亡國公主的悲啼。
直到齊英縱疼得昏厥,賀青宜才鬆了手,手裡的匕首落了地。她身形一軟也要跌倒,亓山狼及時穩穩扶住她。
亓山狼彎腰,撿起落地的匕首。
齊英縱身上早就不成樣子,衣衫和皮肉都是一片凌亂。他用力扯去齊英縱身上破布一樣的衣物,再用匕首從他肩上的皮肉劃開長長一道。
匕首被他丟開,亓山狼伸手去扯,將齊英縱的人皮剝下來。
有那膽小的文官嚇得昏厥過去,人群間一片驚呼和哭嚎。
亓山狼置若罔聞,他橫起重刀,用齊英縱的人皮擦拭,用他的血肉擦去古刀上的鏽跡,以來祭祖。
寶刀被他杵於地面,發出錚鳴,亦耀著凌厲的新光。
「所有齊氏,殺。」
「所有參與當年屠殺賀國君臣子民者,殺。」
亓山狼冰寒的聲音死氣沉沉,不似人間聲。
「是!」吳強大聲領令,率兵去辦。軍隊沉重的鐵蹄震響整個皇宮。
宿羽此刻才上前一步,喜聲:「恭賀陛下為賀昭雪!為賀復國!」
亓山狼睥著齊英縱的爛軀,漠聲:「賀氏只剩我們母子二人,有何可復?」
宿羽眼珠子飛快轉動,瞥了一眼泡在血水裡的不成人形的齊英縱,忽然一掀衣擺,在濺雨的磚路上跪下,大聲:「臣斗膽,請陛下賜姓!」
亓山狼看向他。
「准。」
「賀羽謝主隆恩!」宿羽以額觸地,俯拜賀聲:「吾皇千秋萬代,萬萬歲!」
廣場上的大臣們立刻跪了一片,一聲接著一聲地高呼萬萬歲。
大雨忽停,烈日當空。
齊嘉恕才回京,他趕過來的時候,群臣正往前殿去,等著登基大殿。
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他逆著朝臣往前走,盯著慘死多時的父親。
有那熟悉的臣子,拼命對他擺口型,讓他快逃。
他姓齊,已是這皇城裡最後一個齊氏人。
可是齊嘉恕沒有逃,他視線移開父親,看向母親。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見母親笑。
原來母親也會笑。
賀青宜轉過頭看見他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看著齊嘉恕一步步走近,賀青宜忽然拔了護衛腰間的佩劍,朝他刺過去,刺在齊嘉恕的胸膛。
她恨這個孩子,從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恨就沒有消失。
他無辜嗎?那齊氏其他沒有經歷過屠殺賀人的晚輩無辜嗎?滿門抄斬,他憑什麼是個特殊?齊氏就該子子孫孫血債血償!
齊嘉恕低頭看著抵在胸膛的長劍。他眼前仍舊浮現母親的笑。
他笑了。
齊嘉恕伸手握住長劍,鋒利的劍刃割破他的掌心,鮮血滴滴答答淌落。他用力握著長劍,將劍挪了位置。
「母親,這裡才是心髒。」齊嘉恕從來沒像今日這樣輕鬆,他望著母親,如孩童般笑著,「母親,如果我的死能抹去你的痛苦,那也是好事。」
也許賀青宜本就羸弱沒什麼力氣,也許剛剛向齊英縱千刀萬剮的時候耗盡了力氣,她感覺自己用盡了全力,卻也沒能讓劍鋒更深地往前刺。
她盯著劍刃上不停流淌的鮮血,告訴自己殺了齊嘉恕沒有錯。齊氏滿門都該死,這個人也不例外!
是這樣嗎?
賀青宜忽然轉過頭,如瀕死之人一般望向她的兒子。她在求助。
亓山狼握住母親的手,將她手裡的劍拿開。
頹然一下子席捲了賀青宜,手裡的劍落了地,她無力地靠著亓山狼,亓山狼扶著她離去。
齊嘉恕低著頭。
他從沒有過母親,今日也沒有父親了。鮮血從他的胸膛和手淌落,可是他一點也覺察不到疼痛。
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裡許久,直到亓山狼回來。
亓山狼握住他的小臂,將他拽進齊氏皇祠。
將火摺子扔到他腳邊,亓山狼冷聲:「改去姓氏,毀掉這裡與齊斷清,饒你不死。」
亓山狼丟下這句話,冷臉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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