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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沈檀溪望了一眼齊嘉恕額頭上的傷,才伸手去接。她將藥粉倒在疊好的巾帕上,然後握著帕子壓在齊嘉恕額角的傷處。她仍然保持和齊嘉恕很遠的距離,一臂之距,她伸長了胳膊,握著藥帕子的手勉強壓上去。
後窗開著,山風吹來,帶進窗外幾許碎雪。齊嘉恕眯了下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沈檀溪的腰身,看山風將她的衣裙輕輕地吹。
眼前忽然就浮現她不著寸縷坐在他身上扭腰的模樣。齊嘉恕忽然握住沈檀溪的手腕用力一拽,將人拽到腿上。
沈檀溪臉色大變,急急想要推開他站起身。可是她整個人被齊嘉恕錮在懷裡。
「再動,你今晚就會搬進王府。」
沈檀溪推著他肩膀的手顫了顫,不敢再動了。她眼底漸濕,低落的語氣里噙著央求:「王爺,天下女人這樣多。請王爺高抬貴手。」
齊嘉恕頭疼,他鬆了手,煩躁地將食指上的雕鷹戒指拿下來,略側轉過身,伸手將巾帕浸了浸水,再擰乾、撒藥。
他雙手不再禁錮沈檀溪了,可沈檀溪懼在他的話里,也不敢起身。她坐在他的懷裡,轉眸去望桌上的銅盆,見裡面的清水早就被鮮血染紅。
她再緩緩抬眸,望向他額角的傷。
沈檀溪不敢得罪齊嘉恕,看著他的傷,她心裡也有些愧。她小心解釋:「我不想讓那些流言再傳……」
「流言?」齊嘉恕冷笑。
「沈檀溪,聘禮沒送過去的時候,風言風語說你被地痞土匪污了清白。聘禮送過去,流言變成本王欺了你。怎麼,後者比前者難聽?」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太難聽了,他也不會那麼急將聘禮送過去。就連他想趁她長輩施彥同還在時送去聘禮,在她看來也是居心不良給施彥同臨行前添堵。
沈檀溪擰眉,小心問:「我……能不能起來?」
「不行。」齊嘉恕將沾藥的巾帕重新遞給她。
沈檀溪只好接過來,坐在他腿上,重新握著帕子去壓他額上的傷口。
齊嘉恕一言不發,只是這樣近距離盯著沈檀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檀溪被他盯得不自在。她於尷尬中笨拙地找話題:「皇貴妃必然只是一時氣憤,不是……不是真的想那樣罵您。」
齊嘉恕隨口道:「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沈檀溪轉眸看她,似有些不相信。她與皇貴妃見過幾次,雖說算不上了解,卻覺得她不像那樣狠毒的人。她說:「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呵呵。」齊嘉恕冷笑,「她是愛他的孩子,另一個孩子。」
沈檀溪可沒聽說皇貴妃還有別的孩子,不過她並不多嘴問,只是有些疑惑皇貴妃對齊嘉恕的惡劣。
齊嘉恕看著沈檀溪皺著眉,他冷了臉,不悅地說:「你在想什麼?」
他捏沈檀溪的下巴,抬起她的臉,警告她:「不准妄議我母親。」
「不敢……」
齊嘉恕問:「沈檀溪,你瞧著本王被自己的母親這樣對待,是不是覺得本王很可憐?」
這讓沈檀溪怎麼回答呢?她剛剛只有害怕得罪齊嘉恕,可資格去想他是不是可憐。但他都這樣問了,她只好垂眸默認。
有些話,齊嘉恕無人可說。此刻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痛,讓他心生疲意。他也不管沈檀溪在不在意,逕自道:「本王錦衣玉食權利地位皆有,有什麼可憐的?可憐的是她!」
「她是賀國尊貴公主,有和睦幸福的家庭,也有情定終生的眷侶。滅國時,被殺父殺兄殺夫的仇人擄進後宮。仇人不顧她身懷六甲,強占了她,導致她的孩子胎死腹中。」
沈檀溪聽得愕然。身為女子,她更能明白這樣的痛苦。
齊嘉恕輕笑一聲,自嘲:「後來她懷了我,無數次想墮胎,沒墮掉罷了。」
沈檀溪回過神,敷衍安慰:「想墮胎總有法子,皇貴妃應該也是不忍心的……」
齊嘉恕的臉色卻有了變化。他盯著沈檀溪的眼睛,告訴她殘酷的真相。
「整個孕期她都被綁在床上,直到生下我。」
沈檀溪愕然睜大眼睛,驚住。
齊嘉恕可不僅是被母親虐待長大,皇貴妃沒有一日不想殺了他。下藥、推下樓、推下湖、捅刀,她用她能做到的一切方式要殺這個孽種。若不是亓帝派了侍衛日夜護著,齊嘉恕也不可能長大。
亓帝本想用這個孩子哄一個女人的心,可是完全沒有效果。他才不得不將齊嘉恕帶離她母親。
父母將子女帶到世上就要負責,可若非所願生下來的孩子,又哪能苛求其負責?
有時候,齊嘉恕甚至覺得自己不知道這些事情就好了。那樣他還能去愛自己的父親,這個曾經唯一對他好的人。
而不是像如今,不管是面對父親還是母親,皆愛恨不得。
齊嘉恕伸手,覆上沈檀溪的手。沈檀溪一驚,急急想要掙開。齊嘉恕握著她的手不松,冷聲:「我有著卑劣的髒血,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管有沒有馬車裡的那次,自從我第一次見了你,你就不可能逃開。記住了?」
他的手往上挪,拿了她手裡的巾帕。他放開她的手,自己壓著疼痛的傷處,疲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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