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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山狼攙扶著羸弱的母親,將她攙扶進屋裡。他扶著母親坐下,拿過一旁的巾帕去拂母親頭髮上和肩膀上剛沾的濕漉雨珠。
賀青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亓山狼,她努力讓自己不再哭。可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覺得自己很笨,居然不知道一個母親應該怎麼與孩子相處。
她幾乎是慌張地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吃過午飯沒?這、這裡有幾個粽子……」
亓山狼倒是平靜許多。他問:「粽子?」
賀青宜的眼睛裡立刻浮現一抹亮色,小心翼翼地問:「你喜歡吃嗎?」
「沒吃過。」
賀青宜一愣,立刻又捂著嘴慟哭起來。她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是粽子,不知道很多很多東西……因為他自小被丟在深山啊!
身為母親的愧疚責罰著她,她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我將你帶到這世上來,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心口一陣陣絞痛,痛得讓賀青宜連呼吸都覺得一抽一抽地疼。
她上一次這樣痛,是以為失去她與鴻郎孩子的那一日。
亓山狼偏過臉去,用憤怒逼退眼淚。他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我想吃。」
「好……好!」賀青宜站起身,轉身去角落的圓桌上端來粽子。她抖著手去解繩子,幾次都沒有解開。
亓山狼看在眼裡,什麼也沒說,也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賀青宜終於將粽葉剝開,將滑膩光潔的粽子一顆一顆剝出來。她緊張地剝了三顆,問:「夠了嗎?」
「夠了。」
亓山狼拿過來,抓起粽子來吃。
賀青宜看著他直接用手抓,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下去。怪她,怪她沒有給他拿筷子。
賀青宜流著淚,看著亓山狼一口一口吃粽子,直到他吃第三顆粽子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起身,走到門口的洗手架旁。她提起水壺,往盆里倒水。
手太抖,水濺出來不少。
她飛快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剛要端水,亓山狼已經走了過來。
亓山狼伸手去洗手,她趕忙給兒子挽袖。
等亓山狼洗完手,她又趕忙遞了帕子。然後她侷促地站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賀青宜臉色大變,紅哭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她死死抓住亓山狼的手腕,懼怕地問:「亓帝知道了嗎?他會殺了你的!」
母親眼裡的恐懼狠狠地戳傷了亓山狼。
他心口好像被戳穿了一個血窟窿,這些強逼出來的冷靜,再也無法維持。
「還不知道。」亓山狼聲音冰如寒冬,「不過他馬上就要知道了。」
亓山狼用力握住母親的手腕,剛往前邁出一步,又駐足,回頭問:「母親怕見血嗎?」
賀青宜搖頭:「你去哪,我就去哪!」
亓山狼彎腰,拿起豎在門口的油紙傘。他牽著母親出門,將傘舉在母親頭上。
賀青宜不捨得兒子淋雨,急急將傘往亓山狼那邊推。
原來母子相認時間過得飛快,轉眼近兩個時辰。這雨也靈性,剛剛忽然大雨,此時又忽然轉小,淅淅瀝瀝不澆人。
亓山狼牽著母親走出窈月樓。
宿羽撐傘立在外面候著,在見到亓山狼的時候,立刻稟:「陛下在皇祠……求平安。」
亓山狼不言,帶著母親穿過雨幕走過皇宮,去往皇祠,去要一個公道。
將到皇祠,亓山狼遠遠看見許多文武大臣立在皇祠前的廣場上。
亓山狼漠然收回目光。
賀青宜原本心裡有些恐懼,生怕她的孩子再有危險,可是跟著亓山狼走了這麼長長一路,忽然就不懼了。
她指著遠處鎖在磚地里的舊刀,像個尋常母親那樣介紹:「孩子,那是你外祖父的刀。」
賀青宜話音剛落,忽有人衝上來指責:「亓山狼!公然與皇貴妃拉拉扯扯,你要造反不成!」
亓山狼冷眼瞥過去,叫不出這個人的名諱,卻知他是某個親王,是齊英縱的弟弟。
他姓齊。
亓山狼忽然伸手扼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擰一甩,他像死狗一樣癱軟在地,再不能吠。
人群突然尖叫——
「亓山狼造反了!」
亓山狼彎腰,握住那柄被鎖的舊刀刀柄,猛地一拽。
鐵鏈崩裂,地面劈出裂隙,埋於地下的亡魂亦在哭嚎。
他降生的意義,當是為八十萬賀人鳴冤,當是結束這場持續三十餘年的戰亂。
第100章 100
雨中的文武百官心思各異, 他們是被亓帝召進皇宮的——聲討亓山狼的無詔率兵圍逼皇宮。
可是大軍將整個皇宮團團圍住,他們竟也都成了困雀。聲討對要名聲的梟雄才有用,可亓山狼從不在意名聲。
亓山狼拖拽著鏽跡斑斑的重刀, 往皇祠走。刀刃划過磚路,在雨聲的裹挾下, 發出刺耳的啼音。
又有臣子鼓起膽子大聲呵斥:「亓山狼, 你想遺臭萬年不成?」
亓山狼側眼看去, 是一個年紀輕輕的文官。年輕代表沒有參與過當年的滅賀惡行,他漠然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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