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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雲琳輕輕轉過眼,不肯看他。
亓山狼鬆了手,轉身大步走出去。不久院外響起馬蹄聲,是他縱馬離開了。
半下午,亓山狼沒回,施雲琳這才起身出了門,去看望哥哥。
可是她剛到施硯年榻邊沒多久,亓山狼就回來了。
亓山狼向來走路帶風,人還離得很遠就能聽到他來。
亓山狼進來的時候,施硯年正於昏迷中拉著施雲琳的手,斷斷續續地說著囈語:「雲琳,等我。你再等等我……」
施雲琳不用回頭,就聽見了亓山狼的腳步聲。她慌亂地去推施硯年的手,掙了兩下竟是一時沒掙開。
「哥哥,鬆手!」施雲琳用力掙開施硯年的手,身子慣性地向後退了半步,後脊撞在亓山狼的胸膛上。
施雲琳的心立刻一緊。
亓山狼用力握了一下掌中的藥膏,然後他才伸手,手掌覆在施雲琳被施硯年握過的手腕,他逐漸用力地握住,將她纖細的皓腕完全攏在掌中,拉著她轉身。
第64章 064
第六十四章
施雲琳一路跌跌撞撞被亓山狼拽回了房。付文丹和沈檀溪正要往施硯年這邊來, 看見這情景,擔憂地停下腳步。
付文丹剛安慰了沈檀溪,又要操心施硯年的傷勢, 如今看著小女兒這情景,竟是一陣眩暈, 站不穩。
「母親!」沈檀溪趕忙扶住她。
付文丹勉強站穩, 長嘆一聲, 心中鬱結難舒。國破家亡,這就是寄人籬下的酸楚。
亓山狼拽著施雲琳回房,他鬆了手。施雲琳不停後退,後腿磕在床榻邊,腿一彎,人直接跌坐在床榻上。
看著亓山狼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施雲琳懼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搭在身側的手, 緊緊攥著床褥以來抵禦恐懼。
可縱使本能地害怕接下來可能要遭到的折磨, 她也堅持自己沒有做錯。哥哥為救她而傷得這樣重,如果她只是因為擔心亓山狼不高興, 而不聞不問, 那她不是人。
因為她的疏忽, 連累了沈檀溪。又因為她的無能,害了施硯年。好像她就是這世間最無用的人, 總是連累身邊的家人。
力氣好像要抽盡, 那些堆積起來的恐懼和愧疚自責, 逼得施雲琳壓不住眼淚。
她不止一次地想,寧願中毒的人是她不是姐姐, 寧願被刀子刺中的人是她不是哥哥。
她其他的哥哥姐姐們都已經死在了戰火里,一次次失去, 便更怕最後的失去。
施雲琳抬起眼睛望著亓山狼,一字一頓:「亓山狼,你也有哥哥!」
哪怕知道會戳到亓山狼的痛處,施雲琳也要說。
「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被太子妃鉗制,哥哥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施雲琳睜大了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你的兄長因為找你而出事,你沒有心痛過嗎?亓山狼,你有沒有心?」
「亓山狼,你哥哥出事的時候,你沒有守著陪著是不是?你沒有心,你逃到亓山了是不是?」
縱使丟開公主的身份,她也該是個得到尊重的人,而不是一個只能瑟瑟發抖乖順聽話的性.奴。她在憤怒的質問里,丟掉所有恐懼。
「我不是你!我是人!」
亓山狼一言不發地聽著她哭訴與質問。直到她沉默下來,直到她的身子逐漸不再發抖。
他伸手抬起施雲琳的臉,指腹碰到她的唇角時,施雲琳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亓山狼盯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後他將藥盒擰開,指腹沾了白色的藥膏輕輕塗在她的唇角。
施雲琳輕輕眨了下眼睛。
亓山狼又在施雲琳面前蹲下來,在指上抹了些藥膏,塗在施雲琳脖子上的劃痕。太子妃手中的短刀劃破了她的肌膚,只是淺淺一道劃破點皮。她沒有心力在意,昨日草草擦了血便沒再管。
施雲琳近距離地望著亓山狼。
亓山狼低頭,將藥膏的蓋子一點一點緩慢地擰上。細微的聲音,是瓷器相磨的沙啞低呼。
他說:「雲琳,我們回亓山吧。」
他完全無法掌控她,縱使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隨時都能轉身離去,毫不留戀,絕不回頭。
亓山狼慢慢抬起眼盯著施雲琳,他漆黑的眼裡慍著狼的兇悍,卻丟了狼的孤傲。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跟我回亓山。」他用力去握施雲琳的手,將施雲琳的手握得有些疼了。
驚覺把她攥疼了,亓山狼瞬間鬆了手。他望著施雲琳沾滿淚濕的臉頰,想要伸手去給她擦眼淚,竟是不敢。
他怕她畏懼地躲開。
他甚至都不敢去問,她到底有多喜歡施硯年。
向來囂張自傲的狼,也會有了怕。他竟是成了之前最討厭的窩囊德性。
原來害怕是這種感覺。
不敢問便不問。他只想帶她走,回家去。連綿的亓山是他們的家,只有他們兩個人,再無紛擾。
亓山狼已經不敢直接將施雲琳帶走。他說了兩遍要帶她回亓山,也只能按捺等她回答。
長久的沉默,好像走盡了餘生。
施雲琳緊抿著唇,安靜地望著他。她望著亓山狼的眼睛,困惑之後,是另一種如雲霧堵在心口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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