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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常河道。
戚昔手指輕點掌心,如扇的眼睫垂下。半晌他道:「今晚早關店門,我們去一趟鐵樹家。」
鋪子裡位置有限,食客吃酒也吃得時間長。一天下來能掙個十兩銀子都是多的。今日這事兒正好讓戚昔意識到鋪子外還有那麼多進不來的食客。
要養孩子,銀子還得多多掙。
傍晚,幾人早早吃了飯,立馬帶著鐵樹往東城巷子裡去。
正對著院子的大門半開著,老爺子坐在小凳子上,背佝僂著用芨芨草補著破口的簍子。
一抬頭,見自家孫子蹦蹦跳跳捧著一碗菜往屋裡沖。他道:「鐵樹,今日怎回來得這麼早。」
「老爺子。」戚昔跟常河落後一步,跟從屋裡迎出來的鐵樹爺爺打招呼。
「小公子來了,快請進。」
「爺爺,我去給你熱菜。」說完他抱著碗就跑了。
鐵樹爺爺看著戚昔道:「本來就要謝謝你關照著鐵樹,怎好還送些飯菜回來。」
「沒多少,正好是新下來的山栗子做的,給老爺子嘗嘗鮮。」常河笑眯眯道。
時辰不早,戚昔不想耽擱老人家的時間。他直接道:「老爺子,我來是想問問葫蘆的事兒。」
老爺子一聽,立馬道:「可是酒葫蘆不夠了。正好我又找到幾十個,你們先拿回去用著。」
油燈微明,屋中昏暗不已。淡淡的油味兒充斥著這個屋子,味道讓戚昔恍惚回到了小時候。
老人家目光關切,看得戚昔眸色也柔和下來。
「酒葫蘆還有,但也消耗得快。」
「咱們這兒家家戶戶種這東西。但也不值幾個錢,就沒留下多的。我這邊的巷子被我走完了也就見著百十個。」
「我知曉。酒葫蘆一月送一次就好。此次過來是想問問咱們這兒有沒有人做葫蘆碗。」
老爺子點頭:「自是大都會做,家裡買不起陶碗的都用這葫蘆碗。爛了壞了也不心疼。」
戚昔一雙眼睛在油燈下熠熠生輝。
他想著老爺子給他找的那些品相不差、大小齊整的酒葫蘆,也願意請他幫忙。臨了給老爺子一些辛苦錢,也好補貼家用。
「那老爺子幫我的找找有沒有新的,我暫且要兩百個。要大小一致,打磨好的。」
「行,湊齊了我就送過去。」老爺子爽快應下。
給了買葫蘆的銀錢,戚昔跟常河也繞到廚房去。
小孩才到灶台高,搭著凳子翻炒著鍋里的菜。人雖小,但已然做得熟練。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兩人跟小孩打了個招呼,接著就回去了。
路上漆黑,尋常百姓家裡也沒多的銀錢能在屋檐下點上兩盞燈籠。小巷子裡若不是落了點月色,幾乎連路都分不清。
路旁小樹筆直挺立,周邊沒了搶奪生存空間的大樹,就是秋季了也冒著尖兒地醞釀下一年的新芽。
常河摸索著將勾了自己衣服的樹枝解開,問:「郎君要葫蘆碗作甚?鋪子裡的碗妥妥夠了。」
「方便外帶。」
外帶?敢情不是說著哄人的!
夜黑了,巷子裡風嗚嗚的吹。蒼穹之上零落幾顆星辰,明日不是陰天就是雨天。
回到鋪子後,戚昔已經困得不行。好歹是一直都忙著,身體倒不像以前那麼差,也不至於干一天活下來身上酸疼。
他撐著眼皮子洗漱完往床上一躺,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夜風過窗,院子裡的棗樹落下幾顆紅了一半的圓棗。不知哪處的深巷裡犬吠幾聲。
戚昔皺了皺眉頭,翻個身,落下的手摸了個空。
沒回來……
他攏著被子蜷縮起來,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醒來,戚昔下意識探手摸摸旁邊,也還是涼的。
天蒙蒙亮,院牆邊幾樹棗迎風而立。草叢一隻刺蝟蜷縮著,窸窸窣窣啃著落地的棗。
戚昔瞧了一圈兒也沒看見燕戡,料想昨晚也沒回來。
他將被晨風吹得微涼的手縮進袖子,深吸了一口早晨的冷氣,那股困意散得一乾二淨。
今日要用的菜已經備好了,戚昔轉身去將昨天收的板栗搬出來。
牆邊響動,見一黑影落地。不是燕戡是誰。
「夫郎……」
戚昔還沒問人昨晚兒個去了哪兒,燕戡就巴巴地走來,高大的身子往他背後一掛,蹭了蹭脖頸,閉著眼睛就不動了。
身上灰撲撲的,人瞧著也疲憊。
戚昔穩住身子,問:「一晚上沒回來?」
「嗯。夫郎,我困。」燕戡聲音微啞。
「困就去睡覺。」
一手摸到燕戡手上的灰,又從他滑落的髮絲上取下幾片樹葉。戚昔問廚房探頭出來的常河道:「廚房有熱水嗎?」
「還有。」
戚昔拖著人往屋裡走,道:「去洗一洗,洗完去床上睡。」
燕戡撐著身子不想起來,他鼻尖抵著戚昔脖頸上的軟肉蹭了又蹭。
溫熱的氣息撩撥著脖頸那處,戚昔偏了偏頭,一臉無奈。他手抵著他的下巴:「我外面還有事兒,快去洗。」
燕戡親在他手心,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誰家夫郎這般無情,也不心疼心疼你夫君。」
戚昔不理他,又出去處理他的栗子。
常河進來送水。「主子,這幾日這邊都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