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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昔迷糊醒來,下意識伸出手探了探,室內竟也還算暖和。
目光一轉,屋子中央炭盆里依舊燒得旺盛,裡面多了些新鮮的黑色木炭。
戚昔迷糊看著。
反應過來,昨晚燕戡應該來過。
他以往睡覺前在炭盆里放再多的木炭,第二日早晨醒來,也必定是涼意沁骨的。
戚昔下巴擱在被沿,盯著炭盆晃神。
門外傳來動靜,男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醒了便起來用飯吧。」
戚昔下巴蹭了蹭軟被,低「嗯」一聲。習武之人耳目聰慧,能察覺到屋裡的動靜也不奇怪。昨晚自己沒察覺人進屋,也就不意外了。
這樣也挺好,舒服的是自己。
這邊叫了戚昔起床,燕戡練武練出一身汗,回去沖了個澡。
他動作快,自己收拾完,戚昔那邊的門才打開。
燕戡從阿興手裡接過木盆,端進屋裡讓戚昔洗漱。緊接著,熱氣騰騰的朝食上了桌。
「喲~吃著呢!巧了不是,我們也餓了。」周子通帶著小徒弟又來了。
阿興跟在他們身後,一臉為難地看著燕戡。
燕戡嫌棄:「想吃你就閉嘴。」
廚房又不是沒有,非得跑這兒來蹭。
人多熱鬧,五口人幾下將桌上的飯菜吃了個光。其餘幾人吃白面大饅頭下醃菜,戚昔跟小阿楮喝粥下小菜。一人再一個雞蛋。多的便沒有了。
暖了胃,戚昔鼻尖冒出一層細汗。
這邊桌子收拾完,小阿楮拉著戚昔去他們院子吃藥,順帶多走走。周子通留下,跟燕戡好好說了戚昔現在的情況。
燕戡問了些注意事項,一筆一划全記在紙上。
隨後跟戚昔打了聲招呼,出去給他添置些打發時間的玩意兒。
「夫人,喝藥。」阿楮將冷好了的藥端給戚昔。
「不要叫我夫人。」戚昔碰了下小孩的額頭。
阿楮眼睛上抬,貓兒眼圓溜溜的,很是可愛。「那叫什麼?」
「叫戚昔,或者哥哥。」
開了年,戚昔也才十九歲而已。
「叫小郎君。」周子通回來,打了個呵欠,拉開門就往屋裡躺了。
今兒個為了一頓飯起來得早,以為會有什麼山珍海味呢,結果跟平時差不多。
摳摳搜搜燕問荊,對自個兒夫郎都如此。
「小郎君。」阿楮笑著點頭。
戚昔面不改色喝完藥,聽他如此說,輕輕應了一聲。
總比夫人能接受點兒。
喝完藥,戚昔坐在凳子上看小傢伙熬藥。每天這屋檐下都是一排的爐子,戚昔納悶:「這麼多藥,給誰喝的?」
「這些啊?給一些老兵將們熬的。他們住在咱將軍府隔壁。」
戚昔點點頭,也沒多問。
但阿楮卻小嘴不停,道:「這個宅子原本很大很大,後來被一分為二。」
「我們住一邊,另一邊養著一些從戰場上退下來,沒有去處的傷殘或者年邁的兵將。」
戚昔瞭然。
「小郎君,你要去看看嗎?」
戚昔搖頭:「不了。」他現在這種情況,不適合見太多的人。
藥爐燒著火,也暖和。
戚昔在一邊坐著,時不時陪著阿楮聊上兩句,多的時候在發呆。
燕戡拿著些小玩意兒回來,找到人直接帶進自己院子。
陪著聊會兒天,又慢慢到午間讓戚昔吃飯。
一般時候,戚昔在飯後睡個午覺,然後隨著男人在院子裡溜達,或是去書房看看他搜羅來的那些書籍或是其他。
一天便也過去了。
如此幾天,習慣了,也算在將軍府里安頓下來。
*
開春之後,沉寂的北地也漸漸有了變化。
二月二,龍抬頭。
冰雪散去,黃色的土地徹底露出全貌。
田裡雜草長出新綠,晶瑩露珠掛在葉子尖尖上。倒映出田地里耕耘的身影。
大地化凍,氣候轉暖。斜沙城的百姓紛紛扛著鋤頭開始春耕。
城裡幾條大路,騾子、牛、驢晃著尾巴而過,地面的稀泥被踩了又踩,蹄子一樣的凹坑、深深的車轍印在上面,讓路面更是難行。
若再下一場雨,過路的行人鞋面全是黃泥。
斜沙城裡鼓勵開荒,這處的百姓生活貧瘠,就是住在城裡的,也在城東邊南邊開了地種些糧食。
一年收成看老天爺,或多或少,總能省點買糧食的銀錢。
春耕的隊伍浩浩蕩蕩,連胡油巷子裡,各家有鋪子的也大部分各自有地。
人多了,這說話的聲音也多。
宋四娘走在人群中,聽得人議論那已經走了許久的人。
「李老爺子那鋪子不開了?」
「都這會兒了,還開什麼。那府城來的小少爺不過是一時新鮮,怎麼會長待在我們這地兒。」
「可不是,長得細皮嫩肉的,說不定被哪家大貴人看上藏家裡了。」
「是啊。說來也奇怪,人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沒準兒嘿嘿……」
宋四娘聽不過,橫著臉插嘴:「你管人家什麼時候走的,戚老闆可不是那樣的人!」
「嘿,老闆娘你生這麼大氣作甚!又不是說你。」
宋四娘走在自己男人身邊,叉腰諷笑:「我這是好心提醒。一個二個嘴巴多,小心舌頭被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