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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突然猛地趴下去,給戚昔磕了個重重的響頭。
戚昔擰眉,一把拉著他站起來。
像是知道惹戚昔不高興了,小孩立馬討好地看著戚昔。「哥哥,謝謝你。你放心,我會還你銀子的。」
戚昔面上還是冷著:「你要怎麼還?」
小孩瞧著也不怕,他知道面前的大哥哥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我、我可以去賣葫蘆。」
「我長大了還可以去搬東西,去當兵……」
戚昔摸摸他的頭:「那你慢慢還。」
小孩在他手心蹭了蹭,堅定地看著他:「謝謝哥哥。」
戚昔曲指,彈了下他腦門。
「不用謝。」
*
看完了小孩,戚昔收好老大夫幫忙寫的欠條,繞路往北邊的另一邊回去。
有些事兒,他可以幫忙。但不能無私的幫。
人性經不起考驗,無償幫了這一個,便會再有下一個。
倒不如像如此這般,還能讓小孩學會些處事道理。
他現在雖然小,但已經懂事了。
*
往北的路巷子更深,也只清理出一條供人走的道路。
兩邊的矮房子完全陷落在雪地里,只能看見一個屋頂。
走著走著,逼仄的小巷子被甩在身後,前路逐漸開闊。
驀的,甲冑碰撞的聲音從大路傳來。
戚昔止步。
這些清掃完雪的兵將隊伍正走在南北大道上,向北而去。
這些將士是從南邊清理到北邊。
心中一動,戚昔往前眺望。
長長的隊伍前頭,是一匹黑色的大馬。馬被養得油光水滑,皮毛烏黑髮亮。
馬兒獨自走著,蹄子揚得高興。
戚昔轉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鋒芒畢露的眼。
戚昔手心一緊。
瞳孔微顫。
男人落在隊伍後頭,身量極高。只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短袍,腳下蹬著長靴。
他發冠高豎,露出一整張英挺的臉。
眸中是有色彩的。
眼前陰影迫近,戚昔長睫壓低。
待人才面前經過,他才緩緩鬆開手心。
腳步聲遠去,戚昔立馬抬步,向著與男人相反的方向離開。
殊不知,在他走了兩步之後,男人又立在原地,探究似的看著他的背影。
「將軍。」
燕戡收回目光,問常海:「他是誰?」
「啊?」常海嘴巴張大,比燕戡還懵。
阿興上前,一把拉過常海。自己站到燕戡的身邊。
他嬉皮笑臉道:「怎麼,將軍眼熟?又或者,看上了?」
燕戡掃他一眼,大步離開。
阿興哎喲一聲,屁顛屁顛追上大步離去的燕戡。「我說將軍啊,你看上人家,沒準人家看不上你呢。」
瞧瞧,夫人那不是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指定不想認。
阿興老成地將手往後一背,撞著常海到一邊兒去。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悄悄說話。
「不許告訴將軍!知道嗎?」
「為啥?誒,不對,將軍不知道!」常海驚得聲音都破了。
阿興聳聳肩:「他那個時候不是瞎嗎?」
「記得啊,也跟其他兄弟說一聲,不能告訴將軍。」
「為何?」
常海還沒從將軍居然不認識自己夫人的震驚中走出來,就聽到阿興這麼奇葩的要求。
阿興得意地笑:「將軍又沒問。」
「哈?」
阿興翻了個白眼:「閉嘴吧你。沒看咱家夫人理都不理將軍的嗎?他兩夫妻……不對,兩夫夫的事兒,咱們別摻和。」
常海:「懂了。」
第11章
回到酒肆後,戚昔將門一關,在門後站了半晌。
好一會兒,他面容平靜,又重新將門打開,自己去了後院。
因昨晚的大雪,店裡現在沒什麼人。戚昔脫了身上的衣服,只穿著單薄的中衣窩在床上。
房間裡沒有炭盆,依舊半開著的窗戶吹進來的風冷得浸骨。
戚昔用被子將自己圈了一圈兒,背靠在床頭。
起伏的心緒已然平靜,他下巴擱在被子上,回憶剛剛的細節。
他確定,之前他的眼睛是瞎的。但是他並不能保證男人之前是否見過自己。
不過看剛剛那個樣子,自己應該是沒有被人認出來。如若認出來……
那必然像那天晚上一樣,一句接一句的話。
戚昔泄氣,身子往邊上歪倒。
鴉青的長髮散開,被枕在腦後。映襯著戚昔那張臉愈發的白。
屋裡沒有放炭盆。
他自己在外面走了那麼久,手腳也冷。
在被子裡窩了一會兒,身上始終暖和不起來。
戚昔起身,重新換上一身衣服,打算去廚房燒點炭出來。
走到前面,鋪子又傳來聲響。
戚昔掀開帘子,店裡坐著的兩個人齊齊看去。
「掌柜的,來……」
霎時,兩人的眼神變了。
明明一身錦衣,眼神卻醜惡得如陰溝里的污泥。
戚昔被看得不舒服,表情頓時冷了下來。
兩人意識到不對,摸摸鼻子。其中一人喊道:「掌柜的,來兩壺酒。」
戚昔轉身,上了酒菜。
他正打算離開,邊上的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豬頭一樣的腦袋湊過來,笑得曖昧:「掌柜的,問你個事兒,咱們坐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