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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河被阿興領著進來,坐下喝了口茶,便道:「郎君,明日海棠商行的主子會過來。」
「知曉了。」
常河一愣:「不做什麼準備?」
「費不著。」
「你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
常河以前都不知道自家郎君心態這麼好的。
他們小小一個酒肆對上那樣的龐然大物,若是沒有談妥,他們能有活路嗎?
不對,活是能活。
他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看著從屋裡出來的自家將軍。
做生意久了,都忘了自家店鋪雖小,但將軍撐著誰敢動。他立馬放了心,高高興興離去。
燕戡坐到戚昔身邊,手戳了戳窩在他身上蜷縮成一團的燕小寶的屁屁。
燕小寶動了動,側過頭,園圓溜溜的眼睛彎成月牙。
「爹~」
燕戡笑著腦袋一偏,沒骨頭似地枕在戚昔肩上。手也搭在燕小寶身上。
「夫郎,明日我跟著一起去。」
「你無事可做?」
「事不多。不去我怕夫郎受欺負。」
「我一個大男人會受什麼欺負,安心做你的事兒就好。」
「真不用?」
「不用。」
*
戚昔此前沒想過跟京都的人有交集。
跟燕戡在一起後,對京都那些事兒倒也沒那麼避之不及。甚至若有朝一日跟著燕戡回到京都,遇見與原主相識的人也必不可免。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頭一個就遇到齊言崢。
次日,修整了一晚上,戚昔該是怎麼樣依舊是怎樣。他隨著燕戡一起晨練,又與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用了早飯。
燕戡將他送到酒肆回去,戚昔留下也開始幫忙做些事兒。
齊言崢來的時候,正是快要中午吃飯的時候。
鋪子裡的客人不多,但漸漸有外送的人來往。戚昔將人請到後頭,兩人坐下,常河給上了茶。
齊言崢是獨自一人來的。
瞧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來談公事,反倒有私事。
他開頭一句就問:「為何是你來?」
「我自己的鋪子,自然我來。」戚昔在對面打量的視線中淡然處之。
齊言崢聞言,臉色舒展。
雖不怎麼明顯,但戚昔最習慣便是觀察這些細緻入微的變化。
「你想四六分?」
戚昔想了想,他什麼時候想了?
不過齊言崢問了,他也就點了頭。
原本他想著三七的。不過他們四,海棠商行六,他要願意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知這高粱白是我們酒樓花了大精力才賣出如今的價。你一來就想坐享其成,是不是……天真了些?」
戚昔:「若沒我這酒獨一無二的品質,你就是想賣高價,即便賣得起來哪能又賣得長久?」
「不論如何,我這酒都當得。」
「不是你海棠商行,我也依舊能賣出好價。」
戚昔在這件事情上有絕對的自信。只不過先前兜里有銀子,他不著急罷了。
現在嘛……
他家小吞金獸還沒長大呢,他就先發現燕戡是個大吞金獸。
沒銀子,行不通。
「那如若我不做了,且封了你的路你當如何?」
戚昔:「那你就問問燕戡同不同意了?」
齊言崢臉色不好。
「你堂堂一個男子,如何能依附他……」
戚昔放鬆作態,後背靠在椅背上。
從齊言崢知道他是酒坊當家人開始,戚昔就覺得他態度變了。
聽這語氣,明顯不是衝著談事來的。
戚昔臉色淡淡:「如何叫依附?且夫妻一體,如何不能依附?」
齊言崢意識到自己說多,失言了。
「你母親……」
「母親」二字像撥動了什麼機關,戚昔胸腔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怒火。
他察覺到了,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掌心,才沒能把那一句衝動之言語說出來。
我沒有母親。
這顯然不是他的情緒,怕是少年壓抑多年,藏在心中的怨恨與不甘。
戚昔定在凳子上,腦中依然能理智分析這股情緒。
遲來的終究是無用的。
何況他不知道原主現在是死是活。
死了倒也罷了。若活著,是活在自己曾今的軀體裡還是寄住在……
戚昔趕忙止住思緒,表情變換,任由這股衝動的情緒在心中橫衝直撞。
而在齊言崢面前,此時的他只是一個明知母親還活著,卻對他多年不管不問,強忍著心中委屈的倔強叛逆小輩。
小輩的抗爭,齊言崢見得多了。
但也不是不能給一些好處。他道:「酒的事我答應了,不過有一個條件。」
戚昔壓制住那股難言的酸楚,寒著臉。他理智猶在,但不怎麼控制得住表情。
白賺錢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要看我做不做得到。」
「離開燕戡。」
「離開燕戡,這酒賣出的所有銀子我都可以給你。」
氣血上涌,戚昔一時帶上了自己的怒意。
恰恰是這點怒意,宛若一點火花落在在已經鋪滿了火油的木柴上。
轟隆一聲,一個沒注意,戚昔徹底關不住那些殘留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