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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人現在幾乎是常駐斜沙城。
知道沒有說服的餘地, 蔣管事只能看著那一車車的「銀子」從自己的面前掠過。
海棠商行網羅天下稀奇,像土豆這種沒有大規模種植的東西,一樣能賣個好價。
蔣管事默默算了算, 他這一遭沒成,起碼給主子損失了千兩銀。
他欲哭無淚, 回去可怎麼給上峰交代啊!
土豆一收,西邊的地里是徹底沒有東西。
離下雪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 趕著時間也正好種點蘿蔔跟白菜。
二十幾筐土豆拉回城裡, 小部分送到鋪子裡賣,也是讓來吃酒的人知道這麼個東西。
剩下的絕大部分, 戚昔打算作種。明年,他要的不是十幾筐二十幾筐,而是幾千乃至上萬斤。
土豆放進地窖,戚昔沒了地里的事兒才有餘力研究從大營那邊帶回來的棉花。
他們帶的不多,僅僅夠做一匹布。
府里沒有養繡娘,兩人乾脆拿到平時專門訂衣裳的鋪子。
「戚老闆,將軍,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掌柜的是個瞧著很年輕的女人,頭髮盤起,上面簪花戴翠。衣服雖不是鋪子裡頂好的料子,但也能賣個一兩銀子一匹的綢布。
「這次來不買衣服,是想請掌柜的幫個忙。」
「戚老闆有事說便是,什麼幫忙不幫忙的。」
她這鋪子在關掌柜客棧一條街,位於中間大道南邊。平日裡她都在鋪子裡守著,今兒還是第一次看到燕戡跟戚昔兩人同時出來。
將軍府常常從她家鋪子裡訂衣服,但多數不是她原本所知道的尺寸,而是一個比將軍纖細瘦弱一點的男人。
如今戚昔身上正正好穿的就是她家繡娘做的成衣。
掌柜的緩緩抬起嘴角,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晃。
斜沙城早傳遍了酒肆的戚老闆借住在將軍府上,原本還真以為兩人是什麼親戚關係。
現在嘛,多半是比親戚更親的……
阿興挑著麻袋裝好的棉花進鋪子。
戚昔道:「就是想請掌柜的用著東西織一匹布。」
「織布?」雖疑惑,但掌柜的笑道,「這有何難。」
掌柜的見阿興打開麻袋,瞧見那白而柔軟的東西。一時間來了興趣。
她從櫃檯上走出來,拿起來一點看了看。嫵媚的眼一亮,紅唇翹起:「好,我先試試能不能行。」
成衣鋪子一般都養著不少繡娘,掌柜家也不例外。無論是麻布也好,葛布也好,都是捻成線再做。
手裡這東西柔軟且蓬鬆,但只要想想,捻線也不難。
老闆娘進了繡房。
其他繡娘問了聲好,又各自繼續做手裡的活兒。
這裡有現成的紡紗車,已經去過籽的棉絮放進去,出來就是細線。
掌柜的摸了摸手中的白線,不似麻線掛手,也不似蠶紗光滑。但柔軟親膚,很是不一般。
掌柜的從繡娘做到店鋪掌柜,從沒摸過這般東西。
他斂下心中驚奇,笑得溫婉道:「戚老闆,可以做。」
戚昔:「那就麻煩掌柜的了。」
「說什麼麻煩。」掌柜猶豫了下,指腹不停地在細線上滑動。
到底還是忍不住心中澎湃,她試探問:「戚老闆,不知這東西叫什麼?」
戚昔:「棉花。」
「這便是棉花!」掌柜睜大了眼。
戚昔淺笑:「是,這是棉花。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若掌柜的織好,知會我們一聲就好。」
「好,兩位慢走。」
原本她該是起身送的,但手就像是黏在這細線上。動也動不得。
待看不見兩人身影,她才埋下頭,一鼓作氣紡線。
至於鋪子,知會自家閨女去前面看著,如何也不能打擾自己。
她定要看看,這棉花做出來的布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
從成衣鋪出來,兩人路過胡麻巷時,拐彎走了進去。
之前半月沒回,鋪子也沒來看過。正好先前送來了土豆,也該教一教燕二嬸用土豆做幾個菜。
踏入酒肆,戚昔一眼看見櫃檯前飛快撥弄端盤的小孩。好像又長高了一點,眼睛明亮,小臉肅穆,瞧著精神得很。
聽見門口動靜,小孩立馬揚聲招呼:「客官裡邊請,隨意坐。」
這邊小孩聲落,俏兒就從後頭端著小食出來。
「郎君!」她靦腆笑道。
戚昔只覺得山上見過的那個果敢兇殘的姑娘仿佛不存在過。見到面前的方俏兒總是有種恍惚感。
「大哥哥!」小孩脆生生道。
戚昔回身,頭稍點,走到櫃檯前。
「在算帳?」
「嗯!大哥哥你布置的功課我全做完了,算帳是常河哥哥交代的任務。」
戚昔輕笑:「小小年紀,還挺有帳房先生的模樣。」
「大哥哥你別站著呀,去院裡坐。」
小孩走出櫃檯,又見戚昔身後的燕戡,後知後覺問了一聲安。
兩個大人跟著小孩去了後院。
剛坐下,鐵樹跟個小大人似的道:「大哥哥,我有事兒跟你說。」
「何事?」
小孩一本正經道:「今年大家種了很多葫蘆,大哥哥鋪子裡收不收?」
「自然要的。」
小孩當即揚起笑:「那大哥哥要多少酒葫蘆,要多少葫蘆碗,我好回去跟爺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