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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昔袖擺中的手微微收緊,轉頭向著燕戡尋求答案。
燕戡衝著他安撫一笑,面上雖鎮定,但氣勢卻泄露出幾分壓抑與鋒利。
燕戡喉嚨乾澀,不忍戚昔跟著操心,只不急不緩道:「南方秋收遇到暴雨,發了洪水淹沒大片田地,死傷無數。」
戚昔心中一寒,頓時抓住燕戡衣擺:「今年的糧食是不是還沒有送來?」
燕戡手指一僵,心中苦笑。
果然瞞不住他聰慧的夫郎,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要知道北邊大營將士們雖然種地,但大部分的口糧要依賴於朝廷那邊。
而大順這些年年景不好,北方將士的口糧也大部分以富饒的南邊收上來的糧食為主。
南北相差甚遠,若不是燕戡有自己人在那邊,這消息怕是要等到秋末的時候才能傳上來。
到那時候,就是買糧也困難重重,於北邊的將士而言更是沒有活路而言。
本來該是到秋糧送來的時候,但都這會兒了,京都那邊還沒有動靜。
燕戡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想辦法。」
焦西河重重嘆氣。
常海也搖了搖頭,愁眉不展。
幾人對著戚昔兩人抱了抱拳頭,頹喪著離去。
「當務之急,還是籌集糧食要緊。」戚昔收回視線,伸手要將燕戡懷裡的小娃娃抱過來。
但燕戡身子一轉讓開他的手,長臂攬住戚昔的腰往屋裡走。
「如今國庫空虛,稅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重。但能收上來的糧食卻一年比一年少。只要今年不打仗,問題就不大。」燕戡寬慰戚昔道。
戚昔心裡卻半點沒鬆快下來,而是問:「現在的糧食夠吃幾個月?」
燕戡瞧著戚昔緊蹙的眉,笑了一聲:「如何能叫夫郎操心這些事。」
戚昔直直地看著燕戡,一雙眸子清澈,將燕戡全部的心思看透。
燕戡無奈一嘆,只能老實道:「加上今年收成的,省省只能吃到過年。」
「那冬季還有兩個月要熬過去,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更沒地方籌集糧食。早做打算。」
男人聽罷也只對著他笑,可戚昔看得心裡極為不舒服。他抬手摸上燕戡的唇角:「不想笑就不笑。」
燕戡深吸一口氣,轉頭對門外道:「阿興,帶燕小寶去玩兒。」
「爹、爹爹!」燕小寶離了戚昔立馬著急伸手。
燕戡將他往阿興懷裡一塞,拍了拍他小屁股道道:「去找阿楮玩兒。」
燕小寶一聽,頓時收回手,抱著阿興的脖子亮著一雙原眼催促:「嗷楮!」
戚昔饒是見了許多次燕小寶這前一秒念念不舍,後一秒移情別戀的模樣,也不由得好笑。
在燕小寶的催促下,阿興果斷抱著他離開。
身後的門被關上,燕戡臉上的光影由明到暗。
他斂了笑意,傾身靠近戚昔,掌控著他一把細腰將人按進懷裡。
不容置喙,透著以往少見的強勢。
戚昔跨坐在他腿上,看著剛剛還凶得嚇人,下一秒就埋在頸窩的燕戡,有些心疼地覆手上去。
「實在不行,咱們自己快些買糧吧。」
燕戡奮力汲取戚昔身上的味道,鼻尖緊緊貼著戚昔跳動的脈搏處,呼吸幾個來回將胸腔里的戾氣壓了下去。
「嗯。」
「天災人禍,不止我們這裡,朝中也該亂了。」
「為何這麼說?」
燕戡抬頭,手撫著他的臉望著他清透的眸子道:「今早我收到了京都那邊的消息,老皇帝病重,奪位之爭已經放在了明面上。」
戚昔幾乎瞬間想到了燕戡的身份,他抓住男人手腕:「那你。」
「只有我不回去就沒事。」
「可若真的新帝登基,你難免不會身不由己。」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知道上位的那個是好是壞。又對待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是個什麼態度。
燕戡見戚昔緊張得唇都白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放心,老皇帝不會死得這麼快的。」
戚昔看著燕戡篤定的臉色,心中稍安。
想了想,他乾脆起身將自己柜子里的錢盒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當務之急,還是解決面前的困境比較現實。
戚昔將錢盒子往燕戡那邊推了推:「上半年時,邱管家才連帶著小寶生辰禮一起送來了糧食,如今那邊多半是沒什麼銀錢了。」
「這都是家裡存下的,你先用著。」
燕戡聽到「家裡」二字,心中高興。可明白戚昔意圖後,他還是將銀錢推回去。
戚昔用力抵著,壓著長睫看著燕戡有些著急道:「夫妻一體,而且也不僅僅是為了你。守關的將士守的是我的家,當是我作為大順享受了安穩的普通百姓的一份心意。」
燕戡聞言怔住,靜靜地看著戚昔。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言論。
守衛邊關這麼多年,京都那些縱使有千萬家財的人也只會把所有銀子往自己家裡刨。
他敢篤定,若草原的鐵騎踏到京都時,大多數人只會逃得遠遠的,連他斜沙城的百姓都不如,更何況有他夫郎這般氣量!
戚昔長眉平直,淺淡的眸色因為心緒而泛著光。唇繃緊,強勢而堅定。連燕戡像被封住嘴而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燕戡看著看著,忽然掀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