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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戡黑眸沉沉。
他腦中快速思索,忽然一個想到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
戚昔藏起來的秘密。
結合他所做的這些事——這些不可能由伯府那個被欺壓的戚家大公子能做出來的事。燕戡心裡有了底。
燕戡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
也不管人是中邪了還是腦子壞了,又或者真像神鬼異志那樣換了魂魄。他只感受到戚昔在膽怯,在踟躕,在害怕。
一瞬間,燕戡心中越來越燥的火氣散了。他拉開凳子,在戚昔的跟前蹲下。
雙手將戚昔的手抓住,合攏在掌下。
戚昔沒有動,沒有排斥。
燕戡下巴擱上去,用冒出來的鬍渣刺了刺戚昔的手。
戚昔指尖蜷縮,聽他慢慢將自己剖開來,道:
「我要的戚昔是在洞房花燭夜大膽將我推倒的戚昔。是斜沙城裡,在冰天雪地安靜站著都如白鶴一眼吸引我的戚昔。是酒肆的老闆,是入我府里後驕矜又聰慧的戚昔。」
他定定地看著戚昔,笑得坦蕩:
「第一次見面我沒看見你,但我卻動了你,那是我自己願意。第二次見面我看見你時我就想到了是不是我家那個拋夫之人。」
「等我一點一點確定了,我很高興。」
「雖然說了很多次,但我還是想說幸好進我燕府的人是你。」
「你不要怕,我們燕家的男人沒有變過心的。」
「你若是怕,我把它交給你。」
掌心微涼,戚昔垂眸,手中被擱下一柄劍。
是他當初在桌上看見的那把劍。
「這是我父親曾今用過的劍,於我而言非同一般。若我負了你……你就拿他把我砍了。」
他蹭蹭戚昔的手,眼底是非一般的認真。
「我不動,我任由你處置。」
戚昔指腹擦過劍柄:「……非我不可嗎?」
燕戡吻在他指節,笑得極為霸道:「非你不可。」
戚昔看著他的眼睛,聲音涼薄:「可我偏偏不信人心。」
燕戡埋頭,額貼在戚昔手心裡的劍身上。
就在戚昔以為他會鬆口的時候,燕戡忽然低低笑出聲來,笑得肩膀震顫。
他道:「自然,我也不信。」
他仰頭,眼裡翻湧著濃烈的占有欲。
指尖霸道地勾上戚昔的指骨,一邊盯著他一邊緩緩收緊。
「所以就是綁……我也要綁著你一輩子。」
戚昔閉上眼睛,心道:早已預料到的結果,不是嗎?
就像曾今顧慮過的,有了這個孩子,他與燕戡只會糾葛漸深。如今看來,可見一斑。
第31章
繞著弦月的雲散去, 窗邊的銀輝罩住一坐一蹲的兩人。
晚風清朗,拂過發梢。
兩人對視良久,戚昔先垂下眸子。他目光掠過堆在腕側的粗硬頭髮, 緩緩握住了劍柄。
腰間趁此攬來一雙手, 手心的溫度透過春衫燙到後腰。戚昔動作一滯, 反手揪住手腕處的髮絲扯了扯。
燕戡也不惱。
他低笑一聲, 斂了眼中有些嚇人的霸道,偏頭吻在戚昔的腕側。「夫郎答應了。」
戚昔手腕一陣酥麻, 他往衣袖裡縮了縮。
「我不答應能行?」
燕戡笑得招搖:「自然不行。」
兩相對視, 戚昔繃著嘴角緩慢將那指尖髮絲打轉,再微微用力。
髮絲繃直, 燕戡吃痛順著力道偏頭, 可臉上卻笑得更燦爛了些。他軟了語氣討饒:「夫郎, 輕些。」
戚昔揚眉,這才心裡舒坦地鬆了手。
見他在自己面前恢復以往的鮮活,燕戡稀罕地抓住的戚昔的手捏了捏。
捏得手都紅了, 戚昔也沒再抽回去。
「坐這麼久手都涼了, 夫郎該就寢了。」
「那你讓開。」
「不讓。」燕戡攬著人抱起,「大公子要做什麼說一聲就是了,為夫自然會幫夫郎辦到。」
戚昔偏靠在燕戡身上, 也慢慢起了困意。嗅著已經熟悉的味道,他乾脆枕著男人的肩膀閉上眼睛。
「燕戡。」
「嗯。」
戚昔:「……我腿酸。」
燕戡輕蹭戚昔額角, 眼中閃過疼惜。「好,我幫公子按按。」
*
戚昔是極重承諾的人。開了口的話他必定會做, 同樣, 他得了承諾後反覆衡量,只要他確信承諾可靠, 便也會交付全然的信任。
他不扭捏,同意了就是同意了。
所以經此夜談,他恢復了從前。更甚至將自己的位置與燕戡口中所說的位置對齊,擺正。
誠然,他點這個頭看似有燕戡的威脅,但何嘗不是他的一種考量。
他是個沒有歸屬感的人。他覺得燕戡尚可,但僅僅為此就決定與燕戡過日子,他或許還要考量一二。
但燕戡看似在給自己施加壓力,實際上又給他遞了一根能控制他的線,如此,這個決定看著就沒有那麼難了。
他不得不承認,跟燕戡待在一起他很舒心。
或許情感上還沒有那麼依賴,但生活上他已然習慣了。
當然,這其中不乏燕戡用了手段。燕戡了解他,同樣,他也知道燕戡是個什麼樣的人。
*
臨近春末,晴幾天才下一天的雨。
石榴樹的綠葉叢中掛滿了花苞,待開的花皺巴巴如被蹂躪的紙一樣。紅得嬌艷,也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