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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望著孔翠蓮喊了聲「姨母」,然後彎腰磕頭,他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他含著淚花看著孔翠蓮的腳尖,心裡默念道:阿娘,孩兒要出嫁了。
孔翠蓮吸了吸鼻頭,含著淚把他拉了起來,「乖孩子,快起來快起來。今後好好同軒小子過日子,若是想姨母了,隨時回來,姨母煮著飯等你,啊。」
林沛點頭,「嗯。」
他抽泣著。
哪那麼容易說回來就回來啊。說只是換個地方生活而已,其實到底是不一樣了。
他,成了別家的人了。
他知道姨母依舊會對他好,可是,他嫁到了李家去,就成了大人了,行事就會有了顧忌。若是沒事就回江家,是會被村人們說閒話的。不止他被說,江家會被說,李家也會被說。
總之,他不能再隨心所欲了。
不能每日和姨母坐在一起吃飯了,不能和元哥兒躲在被窩裡說悄悄話了,不能看姨父追著姨母同她道歉了。
林沛越想越傷心,淚水都止不住。
孔翠蓮抹著淚勸他,「沛哥兒,別哭了,可別誤了吉時。」
林沛努力忍住眼淚,朝一旁的羅姑父磕頭,一旁還有幾個江家的宗親,他們站到了前方來,林沛也朝著他們磕了頭。
最後,李文軒朝林沛伸出了手。
「走吧,沛哥兒。」
林沛淚眼汪汪地掃視一圈,定定地看著孔翠蓮,孔翠蓮和江元相互依靠著,皆是哭得不得自已。林沛和他們目光相接,眼淚更加兜不住了。一旁圍觀的人也看紅了眼,都吸著鼻頭,努力不叫眼淚掉下來。
「沛哥兒,走吧。」李文軒又喚了一聲,林沛這才依依不捨地把手遞給了李文軒。
李文軒攔腰把他抱了起來,在他耳邊輕輕說,「沒事的,後日就是回門,到時候咱們就回來了。」他說罷,跨出了江家的堂屋。
屋外的人打著紅傘跑了過來,遮住了林沛,這傘是驅邪保平安的。遮著林沛上花轎,一會兒又遮著林沛走進李家的門。
林沛抽泣著上了花轎,等到嬌子走了好一會兒,林沛這才稍微平復些,他拿著手裡的銅鏡,把臉上的淚擦去了。
這鏡子本是驅邪和暗喻延綿子嗣的,林沛對著小銅鏡整理了一番頭髮,沒想到這銅鏡還有這樣的用法。
一路吹吹打打,沿著村子繞了一圈,這才到了李家,李文軒把林沛背下了轎。
兩人在李家堂屋拜了天地,然後林沛就被李文軒牽到了新房。
李文軒捏捏他的臉頰肉,「等著我回來啊。」
林沛坐在喜床上,一個小孩兒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怯生生地喊他,「叔麼洗臉。」
這洗臉水是為他洗塵淨面,代表了李家對他到來的歡迎。林沛把帕子打濕,輕輕地擦了擦眼角,然後把手也擦了擦。
他蹲下,對著小孩兒笑道:「謝謝你啊。」順便給小孩兒塞了喜錢。
「不謝,叔麼再見。」
小孩兒眯著笑眼看了他一眼,端著洗臉盆走了。
林沛看著小孩兒的背影,心道:真可愛,以後也生個這麼可愛的小哥兒。
沒過一會兒,林沛端著一大碗蛋炒飯走了進來,他把飯遞到林沛手中。
「吶,我先去招呼客人。」
李文軒說這話的語氣有些高興,林沛端著蛋炒飯,笑眯眯地看向李文軒。外面喧鬧聲嘈雜得緊,可見來人不少。
大家都是來祝他們新婚快樂的,李文軒自然高興。
他叮囑道:「記得時刻笑著,說話也小聲一點,可別把村人們都嚇跑了。」後面半句有些玩笑的意思了。
李文軒點頭,「好。」
「還有,少喝點酒。」
李文軒樂哈哈湊到了他的眼前,和他四目相對,笑道:「知道了,今夜可是咱們的好日子,我怎麼會捨得喝醉呢。」
「……」
林沛噎住了。
「我沒有暗示什麼的意思,只是想說,喝酒傷身。」
「哦——」
李文軒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好吧,你沒有暗示。但是,我在暗示啊,不,我在明示。」
「啪啪啪——」
劇烈的拍門聲響起。
「李文軒,出來喝酒,你這小子,都說了是洞房花燭夜,現在天還沒黑呢,怎麼就往新房鑽了?你可真是夠猴急的,快出來。」
「周武,你小子給我等著,這就出來放倒你。」
李文軒放完狠話,笑眯眯地看向林沛,「沛哥兒,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練一練一會兒怎麼叫我相公吧。」
李文軒趁著林沛不注意,抱著他吧唧了一大口。
他心滿意足地笑道:「早就想親了,真香。」
林沛無奈地橫了他一眼,「孟浪。」
李文軒刮刮他的鼻子,「晚上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孟浪。」
他笑嘻嘻地出了房門。
碗裡的飯險些灑出去,林沛急忙把碗端正。他扒著飯,嘟囔道:「不要臉。」
話里一絲辱罵都沒有,只有濃濃的喜歡和說不盡的期待。
等到傍晚,賓客都散盡,李文軒這才尋著機會好好同林沛說話。
李文軒一進屋就把林沛抱進了懷裡,「沛哥兒。」
「哎。」林沛回他。
「沛哥兒。」李文軒又叫他。
「怎麼了?」林沛疑惑地仰頭,歪著腦袋看李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