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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任誰看來,都是蕭偌在背後與皇上說了什麼,偏偏他還無法與太后解釋,只能白背了這個善妒不能容人的黑鍋。
不過如今說再多也是無用,還不如轉回到正事上面。
蕭偌對於畫畫一向苛求,既然他已經有了更好的想法,便不能忍受自己並不滿意的畫作掛在眾目睽睽之下。
「回太后,今年萬壽節皇上要在慶和殿裡宴請群臣,若是在旁的地方,原先的賀壽圖自然是夠用的,只是慶和殿內裝飾華貴,若是懸掛在牆上的賀壽圖不夠精美,反而會顯得突兀。」
太后抬眼瞧他:「一張群仙賀壽圖罷了,你還想讓它如何搶風頭?」
這話已經說得很不客氣了,次間眾人全都噤若寒蟬,就連身旁的吳譽也臉色發白,一個勁兒朝蕭偌使眼色。
蕭偌表情未變,語氣平穩道:「聿州一帶有種新興的繪畫顏料,名叫五色粉,是用幾種礦石研磨後混合而成,在陽光下並無顏色,然而入夜後用燭火照亮,卻會顯現出截然不同的光景。」
「給臣半炷香的時間,太后看過便知曉了。」
岳太后眯起了眼睛,心道自己當真小瞧了對方。
蕭偌生母是岳家旁支出身,父親宣寧侯又曾經被岳家提攜,她過去的確有將這人推上後位的打算。
然而蕭偌到底不姓岳。
太后樂見皇上與他親密,卻並不意味著樂見皇上專寵於對方,如果再加上蕭偌本身也十分有野心的話。
岳太后撥了撥手裡的佛珠,看來她有必要考慮立蕭偌為後究竟是不是個好主意了。
「……哀家聽聞你最近身體不適,人病了,腦子也容易糊塗,賀壽圖還是讓底下人去忙吧,你把身體養好之前,先不要隨便出門了。」
吳譽面如死灰,想要替蕭偌說話,偏偏不敢出聲,只能僵立在原地。
蕭偌垂著眉眼,也料到可能有這樣的結果,剛想張口,忽然聽外面有人走了進來。
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來人穿玉色金沿邊錦衣,先給太后請了安,之後才瞥了眼蕭偌,淡聲道。
「身體不好?朕前日剛在玉階殿留了一夜,怎麼不知道此事。」
吳譽猛吸了口氣,一臉震驚望向蕭偌。
留了一夜?
蕭偌:「……」
太后也被噎住了,手裡緊攥著佛珠,半晌才繃著表情道:「皇上真會說笑,不是董公公來和哀家說,皇上前日在玉階殿裡留宿,只是為了照顧那隻狼崽兒。」
「是嗎,」虞澤兮仿佛才想起來,頷首道,「那就當是為了照顧狼崽吧。」
太后眉頭緊鎖,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心底也有些不確定了。
所以前日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
虞澤兮卻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目光轉向蕭偌。
「正好朕閒著無事,你剛剛說的那個五色粉,拿出來給朕瞧瞧吧。」
第23章
畫師吳譽百爪撓心,只恨不能將蕭偌拉過來問問清楚。
蕭偌倒沒有特別在意周圍眾人的目光,左右他與皇上的傳言已經夠多了,如今再多幾件也是無妨。
蕭偌破罐子破摔,只要能讓他重畫賀壽圖,便是背上已經侍寢的名頭又如何。
太后臉色依舊不好,卻還是點了點頭:「既然皇上都這樣說了,你便畫來看看吧。」
吳譽總算鬆了口氣,陪著蕭偌一起到外面去取顏料。
顏料是裝在特製木箱中的,分量不輕,拿起放下都要十足小心,避免不同的礦石粉互相混淆在一起。
趁著四下無人,吳譽推了推蕭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閉嘴,沒有。」蕭偌猜到他要問什麼,乾脆冷聲道。
吳譽:「……」好吧。
穿過明間,兩人又回到東側次間內,宮女已經將書案和畫紙擺好,只等吳譽將木箱搬到案上。
木箱打開,吳譽退到一旁,讓蕭偌介紹內里的顏料。
「五色粉雖名為五色,其實並非五色,而是有二十七色,每種都是由不同的礦物製成,單獨畫在紙上並無顏色,需要藉助燭火照亮,才能顯現出不同模樣。」
虞澤兮掃了眼木箱裡的顏料,語氣帶了些興味:「朕之前並未聽聞過五色粉,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正如蕭偌方才介紹,五色粉皆是各種礦物研磨而成,大多是淺色或者灰白,晶瑩透亮,在陽光下發出細碎的微光。
「不是,」蕭偌老實搖頭,「是梅老最先做出的,不過起初只有六色,是臣覺得六色變化單調,所以加到了二十七色。」
聿州梅老是堇朝有名的畫師,過去先帝在位時極受重用。
吳譽隱隱吃驚,沒料到蕭偌和梅老還能扯上聯繫。
「皇上想要看臣畫什麼?」蕭偌站在黑漆雕花的書案前,攤開紙筆問。
「畫什麼都行?」虞澤兮問。
蕭偌點頭,他倒是不怕對方提出奇怪的要求,只是時間有限,最好還是能畫些簡單的事物。
虞澤兮倒也沒有再繼續逗他,瞥了眼窗外道。
「朕看庭院裡的荷花開得還好,便畫荷花吧。」
太后日常禮佛,最喜愛的便是荷花,聞言神色緩和了些,伸手撥了撥佛珠。
「就畫荷花,正好哀家也想瞧瞧,你這顏料到底有何稀奇。」
蕭偌輕聲稱是,低頭開始作畫。